“见过舒妃娘娘,您可来了,我们主子正还念叨您呢,”敛秋笑着把纳兰氏请进屋,“娘娘刚起身,您稍坐片刻。”
舒妃在侧首坐下,打趣道:“皇后才免去请安,你主子倒真得了便宜,竟如此惫懒?”
“好啊,我一刻不到,你就有话说。”
令妃闻声而至,扶着荷华踱步到堂前,两人互相见了礼,才分主次坐下。
几日未见,舒妃看着令妃已经显怀,目露关切道:“我最近不常来你这走动,怕扰了你养胎的清净,你一切可好?”
令妃笑着点点头:“还好,能吃能睡,只是太医说这肚子较月份显得大些。”
舒妃自己是生养过的,正想说此事,便道:“看着是有些大,我当初怀……”
话没说完,却突然哽住。
十阿哥的亡殁不提还罢,提一次就要伤心一次。
令妃一向知情识趣,见情形不对,忙用话岔开。
“昨儿你姐姐来看我,我身子不大爽利,就没见她,你可有替我分辩几句?”
舒妃的姐姐,就是当日令妃在皇上面前提过的一等忠勇公夫人、大学士傅恒之妻。
舒妃接过话道:“知道,姐姐已经家去了,还要多谢你替我请姐姐进宫,我几个月没见皇上,竟无处开口请旨。”
“这也值当一谢?你什么时候同我这般客气起来,都有些不像你了。”
舒妃默了片刻,才半吞半吐地说:“姐姐为着先前遣走苦夏的事教训了我一通,说我脾气也太大了些。”
其实忠勇公夫人原话更尖利不留情面——
“你忘了在家时额娘是怎么待下人的?京城里的勋贵之妻,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你这么不能容人的。那宫女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又没犯什么大错,就被你没头没尾地赶出去,往后还活不活了?”
舒妃被姐姐训得不作声,忠勇公夫人见她脸上露出悔意,言语也软化了些:“再者说,当今皇后素有贤名,满宫里的太监宫女无人不夸她宽和大度,饶是如此,皇上还总拿她和先头那位比较,可见皇上也是极在乎后妃贤德名声的,你还敢带头苛待下人,岂不是惹他不快?”
末了苦口婆心地指点这位心尖上的妹妹:“你入了宫,就是做了皇上的妃嫔,若是还像在家一样拿乔,恐怕人人都要离了你,咱们虽然出身高些,也该学学令妃,一团和气才好。”
舒妃把这些话含糊一说,令妃便懂了七八分。
“忠勇公夫人是真心为你好,才宁愿冒着被人说不敬的风险也要同你掰扯明白。”
舒妃被说中心事,垂下泪来:“除了你和姐姐,谁肯如此真心待我?”
令妃见她沮丧,忙宽慰道:“忠勇公夫人话也说得有些重,别的也就罢了,皇上心里还是记挂你的,他若不体谅,也不会把你姐姐叫进宫陪你散心了。”
“这倒是,皇上……啊呀,还有个喜事,竟忘了说!”舒妃才反应过来,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脸上已经露出喜色。
“傅大人和姐姐商量了,说要把康儿送进宫养在我身边,皇上也很高兴,已经允准了。”
令妃闻言又惊又喜:“这可真是喜事!我还从未见过那孩子,回头先领来我宫里瞧瞧。”
傅恒的第三子傅康安,如今才两岁,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又恰好与十阿哥殁时的年纪相仿,皇上大约也是存了为舒妃排解失子之痛的心思,才允下此事。
舒妃破涕为笑,似有春风拂面。
“苦夏去了,我宫里正好短一个缺,我今日得闲,亲自去一趟内务府选个好的。”
令妃见她终于有了笑模样,心中也为她高兴,便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你且把荷华带去,这丫头别的倒还在其次,唯有这识人辨谎的本事,连我也不及她,多少也能替你掌掌眼。”
舒妃也不再客气,她们二人一向要好,两宫的宫女们也都相熟,舒妃身后站着的大宫女芳菲一把拉过荷华,笑着说:“多谢令妃娘娘割爱,可帮了奴婢的大忙。”
令妃奇道:“怎么是帮你的忙?”
芳菲眨眨眼道:“若是挑了个不顺心的,我们主子回头少不了要拿我出气呢。”
舒妃知道她是在影射苦夏之事,气得不轻不重地打了她一下,众人都笑起来。
这边纪嬷嬷拿捏住了贞儿的把柄,刚要自行做主发落,却不想舒妃驾临,登时变颜失色,迎上来请安不迭。
舒妃远远地看着她像是在罚人,便随口问了一句:“大清早的谁这么不长眼?”
芳菲适时接话:“还不快去料理好再来回话。”
纪嬷嬷见贵人无意插手,眼中闪过喜色,给绿漪和采薇两个使眼色,让她们架起跪着的贞儿走。
姜贞儿被一把拽起,两眼通红,正欲大喊,却被纪嬷嬷眼疾手快地塞了块帕子进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她偏不服,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两人,一头撞在台阶上。
小九从旁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