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不适,姜颂宁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门外黑烟滚滚,她的脸已经脏得不成样子,胸口窒闷,呼吸滚烫。
薛亭洲行动利落,没有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方向。
姜颂宁昏昏沉沉辨不清方向,这种境地,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全然信任他。
若没有那个下手狠辣来路不明的丫鬟,她应当逃了出去。
不知陆静姝可曾脱险。
姜颂宁想不通薛亭洲为何会找上来,唯一说得通的就是放心不下陆静姝。
毕竟自己不值得他冒这样大的风险。
她无法看到他的神色,不知他是不忍看到一个人在眼前死去,还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烟尘遮蔽前路,头顶上也传来异样响动。
姜颂宁感觉到他步伐微顿,不由侧过头看向前路,还没等她看清,眼前覆上他的手掌。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下一瞬两人便没入烟雾中。
她忍住喉中的痒意,呼吸沉重。
看不到的时候,感觉愈发灵敏,灼热的火焰仿佛就要舔上裙摆。
压抑许久的恐惧喷薄而出。
姜颂宁觉得她真是恶毒。
她居然开始埋怨他来救她。
一个人面对这些,其实并没有特别可怕,至少她还可以承受。
如果他们两个都死在这里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做了选择,经营多年,把日子过好了。他也没有受到牵连,一年胜过一年。
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又要把这些夺走呢。
这种恐惧几乎将她淹没。
她甚至都没睁开眼,泪水就沿着脸颊滴落。
薛亭洲快步跨过,小心翼翼走上下行的阶梯,忽然感觉到掌心一片湿润。
他挪开手,便见她无声啜泣,双眸含泪,眼角泛红。
姜颂宁没觉得贪生怕死是丢脸的事,转头看到二层一片狼藉,火势显然小了许多。
这条命还能保得住。
她立马就止了泪。
出了顺福楼,姜颂宁双脚落地,无比的踏实。
只是天色渐暗,府兵又撤走了周围的彩灯,她缓了片刻,才能看清薛亭洲的脸。
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衣裙残破不堪。
薛亭洲的衣物被火燎过几次,并不完好,她左右看了两圈,见他没有受伤,松了口气。
不等她说话,便有人认出他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景明率先到了薛亭洲身边,平素沉稳的人面色微白,递上沾了水的帕子,语调紧张:“主子可有受伤。”
景明也是担心过头,见薛亭洲不言,知道他嗓子不适,便没有再问。
而后转头看了姜颂宁一眼,见她安好,面色缓了缓。
旁边做府兵打扮的男子,急得满头是汗:“大人无事便好。目击者声称是彩灯没有挂稳,起火的地方也都问清楚了。谴人上去搜寻也是无碍,若大人你有了差池……”
“你还好吗?”陆致走到姜颂宁身边,姜颂宁耳中嗡嗡响,过了片刻才听清这几个字似的,慢慢转头看向他。
陆致见她发髻散开,袖角裙摆都有火烧的痕迹,眉心紧皱,面对她还是放轻了语气:“你放心。阿识无事,只是找不见你,他担心得厉害。”
陆致说罢,便让丫鬟来扶她去休息。
丫鬟到了身旁,姜颂宁却没急着走,而是向薛亭洲看去。
陆致知她嗓子难受,不便说话,轻声道:“你先去休息,薛大人这里,我……”
薛亭洲牵了牵唇,目光落到她身上,没看陆致。
“救了你,连一句谢也得不了么?若是不小心,我可是要和孟夫人一道葬身火海的。”
景溪从外面破开人群,挤了进来,“属下确认了,陆小姐无事。主子可以放心了。”
果然是去找陆静姝的。
看来她运气不错,命不该绝。
姜颂宁抬眸看他,渐渐恢复理智,柔声道:“多谢薛大人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
“孟夫人。亲自涉险并不可取。”薛亭洲用帕子擦去脸上的灰烬,淡声提醒。
姜颂宁颔首,没有躲避他的视线,温声道:“我和薛大人一样,只会为了珍重之人这样做。”
言下之意,她并不后悔。
自兄长离世,二婶重病不起,唯有姜识还能与她说几句话,排解她心中苦楚。
父母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这些堂兄妹里面,只有阿识算得上她的至亲了。
“珍重之人?孟夫人心中看重的,未免有点太多了。”薛亭洲眸底掠过一抹暗色。
姜颂宁不觉得自己分不清亲疏远近,也不是谁都会让她冲动至此。
在得知姜识醉酒,可能一无所知地躺在着火的楼层,她无法冷静,不假思索地做出了选择。
就像他对陆静姝一样。
薛亭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