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阳镇。
清晨, 天蒙蒙亮,集市上已经人来人往。
靠江吃饭的卢阳镇,许多渔民挑着篓子, 担着渔获,赶来贩鱼。
披头散发, 胡须盖了半张脸的男子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抱着个陶罐,摇摇晃晃, 进了镇子。
渔民们显然与他已经很熟悉,纷纷招呼:“酒疯子,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哟, 今天没喝醉?”
还有人瞅见他的陶罐里, 被他的手盖着, 隐约有一点银光:“你拿了什么东西?”
“酒疯子”晃了晃陶罐:“喝完了......钱也没了。我来卖鱼沽酒。”
有人笑他:“这个陶罐, 还没你的破酒壶大, 能装什么鱼?又能卖几个钱?恐怕还不够沽一盏的酒呢!”
也有人说:“不如当你的锈剑!”
他们都知道, 男子背后的那把剑, 看着唬人,实则是把拔出来就快要断掉的锈剑。
官差看见, 拔了一次, 掉了小半锈粉,裂了大半剑身,从此后, 就对这“配剑”视而不见。
“酒疯子”摇头晃脑:“你们懂什么?我这条鱼, 非同凡响,一条抵你们千条、万条!卖了它,够我喝上半年的酒了。”
就就拿开遮盖的手, 让他们往陶罐里看。
陶罐里盛着水,竟然游着一条不足巴掌大的银白小鱼。鳞若银铸,锋缘染金,额头几簇淡粉,鳍似女子的罗裙,柔顺透明如云纱。
凑过来的人们都说:“好漂亮的鱼!”“像位美人咧!”
有一个老渔民惊叹又疑惑:“这是什么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沿江打了半辈子的鱼,最后定居卢阳,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鱼。
有人觉得稀奇,伸出手指去摸它的背鳍,却被“酒疯子”拦住,说:“摸不得,这鱼可凶,咬人呢!”
小鱼不停扑腾,尾巴溅起水,却困于狭窄的陶罐口,只能愤怒地瞪着这些围观它的人。
奇怪,他们是怎么从一条鱼的脸上,看出“愤怒”的?
老渔民说:“好有灵性的鱼儿,你是怎么捉到的?”
“酒疯子”哈哈大笑:“不是捉的,我拿江边的乌龟当枕头,正在睡觉,它自己跳到了我怀里!”
陶罐水里,鱼儿嘴边咕噜噜咕噜噜冒出了一大串的气泡。
酒疯子说:“啊呀,好鱼儿,不能说脏口。”
也不管其他人信与不信,只挤开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向集市角落的一个位置,在四周的鱼篓子映衬中,把自己的寒酸陶罐放下,当真摆出了一副卖鱼的架势。
来往买鱼的,大多是镇民,偶尔也有几个局促的乡人。为生计故,人人都是打量着,拿尽量少的钱,买新鲜又足够大条的鱼。
那么小一个陶罐,装不了几口水。那么小一条鱼,一家人吃不了几口肉。
大多数买鱼的探头一看,摇摇头,就走了。
但人来人往,还是多有人驻足。
实在是这条银色小鱼,在阳光照耀的水里,折射光华,极美。哪怕生活艰苦,人们也爱看稀奇玩意和漂亮的东西。由此吸引了不少男女老少来看。
偶尔也有穿绸戴银的,当真问起价格。
“酒疯子”就比着手指头,展开手掌。
“五个大钱?”
他摇摇头。
“五十大钱?”
“总不会是五贯吧?”
“还是五两?”
“酒疯子”说:“五百两。黄金!”
问价的人吓了一跳,唾他:“疯子!”转身就走。
但这离谱的价格在镇上传开,人人咋舌,到了中午,却反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看个热闹。
镇上的所有大户人家,也都来了管事的仆人。甚至还有个别公子哥,也好奇地来瞅一眼:“你这价钱,难不成是捉了鱼服的龙女?”
不过,也仅限于看热闹。
五百两黄金,对镇上的大户们来说,都要掏空大半家底。
眼看着从清晨到上午,快要中午。酒疯子的这条鱼依然在陶罐里游着,无人问津。连看热闹的人都逐渐散掉了。
一旁老渔民数着卖鱼钱,劝他:“这条小鱼,漂亮是漂亮,但一来不知是什么鱼,想吃都没几两肉。二来,就算是有钱人家,赏花赏鱼的公子小姐,也不会花五百两黄金买一条鱼。那得是什么样的败家子?你要是真想卖,就给个实诚价钱。哪怕是五两白银,或者五十两白银,也总有人买罢?”
酒疯子看着罐中逐渐冷静下来的小鱼,摇摇头:“这已经是贱价了。再便宜,就辱没鱼儿了。”
等到下午,太阳慢慢西斜,集市将毕。渔民们挑起篓子,准备离开。
老渔民也收了摊:“你走不走?眼看着都没人了,明天再来卖吧。”
酒疯子却说:“不,我的客人,来了。”
他话音才落,走来个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