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娅正在感伤死去的同胞。
抵达这里后，她就开始心情低落，也不似先前路上那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了，只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若娅安静了片刻后抬头，就见谢昭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的，已经将附近的土地都踏了个遍。
她见状疑惑的问：“你在干嘛？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牧民的尸体和兵刃，早在八个多月前就被寄籍部带走了。
如今这个干巴巴的打过草的牧场，你又能瞧出什么花儿来？”
谢昭直起身子，“啪啪”两声拍掉手上的土渣。
然后，她淡笑道：“在下在推算，这里曾经死过多少人。”
阿若娅傻眼了。
“......啊？这......这怎么能看得出来？我们去寄籍部找人询问，或是对照尸体不就知道死了多少人？”
阿若娅不解。
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看着光秃秃的土地，就能推断出此地曾经死过多少人？
她难道是北边的萨满婆婆？还是南朝算命的神棍不成？
谢昭淡笑着摇头。
事情已经过去了八个多月，而且即便去寄籍部里看到尸体，也并不能证明那些人到底死在哪里，是不是琅琊关外。
更何况这么久了，即便真有死者，又岂会迟迟不下葬？
但是，案发现场却不会作假。
谢昭蹙眉，她根据人体死亡的大致失血量和泥土中剩余的干涸血腥味，大体推论出，这片土地一年内确实曾有不少人死在此处。
大抵最少是几十人。
于是她问：“寄籍部报出的死亡牧民是多少？”
阿若娅微微咬唇，恨恨道：
“一整支靠近阿尔若草原南部的寄籍部小家族都被灭了门！男女老幼婴加在一起，足足有一百零三个人遇难......”
谢昭沉默。
这个数目，与她推论的数量相差不大。
阿若娅说到这里，想了想，还略有些难过的说道：
“我昨晚跟塔拉大叔家的三儿子聊天才知道，他的叔叔、也就是塔拉大叔的亲弟弟，也是这其中一个。”
谢昭微微一顿，片刻后轻声道：“他的弟弟是塔拉氏的牧民，为何会......”
阿若娅叹气，回答道：“塔拉大叔的三儿子说，他的婶婶便是卓拉氏家族的人——也就是这个被灭门的寄籍部小家族的外嫁女。
那一日也是他们夫妇二人的命不好，卓拉婶婶的父亲过大寿，她便与塔拉大叔的弟弟一同回了娘家，结果......”
竟然遇上了这桩惨事，夫妻二人再也没有回来。
谢昭无言凝视这片秋日里草木枯黄的荒芜土地，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才轻声道：“数目确实相差不多。”
“什么？”
阿若娅疑道。
谢昭答：“我是说，我查勘过这片土地，按照常理推断，死亡人数差不多对得上。”
阿若娅皱眉，上下打量谢昭，然后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这只‘两脚羊’，净会吹牛呢！你当自己是活佛或者壶卢圣使吗？
这里死过多少人，莫非还能通过土地掐算出来不成？”
谢昭摇了摇头。
“不用掐算，这片土地残余的血腥面积，自己就说明了一切。”
看阿若娅还是不解，于是，她难得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杀过人、流过血的土壤，若是没有雨水冲刷，很长时间内最真实的痕迹都不会消失。
北地春季干燥，今年夏季雨水也很少，所以这一片土地的气候地貌正是如此，能最大程度保留当日的痕迹。
我先前看过方圆一丈的土地，大约了解了这片土地泥土中血液的凝度和湿度，也深知一个人致死的程度到底会流出多少血。
虽然无法十分精准，但是总体上也有个大概。因此估算出大致的死亡人数并不是难事。”
阿若娅还是不信，她一脸狐疑的问道：
“你是不是在骗我啊，这可都过去八个多月了，只是看土里的血液残留就能猜到当时死在这里有多少人？
你莫不是把我当傻子了吧？即便今年草原上少见雨水，总归也是下过几场雨的。”
谢昭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微微颔首，轻轻一叹。
“若是阿若娅姑娘上过战场，杀过足够多的人，也见过足够多的尸体和被血液浸透的城墙土地，就不会觉得这有什么稀奇。”
只不过，见过这些惨事，懂得这些常识，不过也只是乱世之中的不幸而已。
宁作乱世犬，不作盛世人，便是这个道理。
可惜南北交战数百年，每次短暂的平静也总是只能维系数年而已。
先前南朝天宸似那十几年的平静，已是得之不易。
阿若娅听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