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故人拜访,济民兄别来无恙。”
见城下文士拱手高声说出这句话,刘振世便确定了,这人就是曾在京城有过数面之缘,又曾在徐州一起吃饭畅谈过的阎尔梅。
他真没想到,阎尔梅竟然会投了刘崋!
可再想想阎尔梅因卷入党争被削除举人身份、此生不能再考的遭遇,刘振世心中又对阎尔梅的选择有几分理解了。
理解归理解,刘振世却不可能当着守城将士的面跟阎尔梅叙旧,于是冷声回道:“本州可没有投贼的故人!”
阎尔梅并不生气,而是高声道:“我此番来,除了拜访故人,还有刘大帅的一番话要带给济民兄,烦请济民兄让我进城里说。”
刘振世下意识想听听阎尔梅带来什么话,便道:“你坐吊篮上来吧!”
阎尔梅让随行的骁骑卫回去,他一人走到城门楼下,通过吊篮上了城墙。
见面后,刘振世忍不住讽刺道:“阎用卿,真没想到你竟会投了贼。”
阎尔梅笑道:“是投贼,还是革鼎,再造天下,现在还很难说吧?”
刘振世哼道:“若非朝廷边军精锐都调去关外抵御建奴,岂有尔等贼寇做大的机会?”
“建奴造反二十几年,起初不过是一小部落,为何至今朝廷都没能平定,反让其坐大,屡屡入寇,使得大明内外不能兼顾呢?”
听了阎尔梅这话,刘振世一时无言。
阎尔梅见状一笑,又道:“泌阳陷于我崋部之手数月,大明朝廷没有丝毫动作。
如今唐县、新野、淅川、内乡皆陷,邓州两度被围,南阳亦将被包围,大明朝廷还是没有动作。
恐怕济民兄心中也在痛骂,崇祯皇帝昏庸无能,朝中大臣弄权渎职吧?”
“大胆!”刘振世怒喝一声,脸色铁青,“阎用卿,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难道就不怕我立即斩了你吗?!”
阎尔梅平静地道:“我既要随真龙革鼎天下,骂昏君和满朝蠹虫几句怎么了?况且我敢来劝降于你,就不怕死!”
刘振世似乎是冷静下来,道:“本州不会降的,你走吧。”
阎尔梅道:“你不降,我崋部大军便会攻城——那数十门大炮你也看见了,且不说邓州城能守几个时辰,大炮一响,会有多少将士、百姓惨死?
另外,我还知道,邓州城如今爆发了疫病,即便我们不攻城,围上个十天半月,恐怕满城百姓都要遭殃!
济民兄,你当真要为了全自身忠君之名,置全城百姓安危于不顾吗?!”
这番话阎尔梅故意说得很大声,让附近的李国玺等乡兵将士都听见了。
一时都惊疑不定。
如果崋部一天就把城攻破,他们或许还好受点。
可如果攻城战持续個几天,或者崋部干脆围而不攻,邓州城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又爆发瘟疫,恐怕最终全城百姓要死个七七八八!
刘振世只是邓州父母官,并非邓州人。
可这些乡兵将士却都是邓州人,甚至就是城里人。
谁想见到自身和亲友乡邻都惨死在瘟疫中?
注意到李国玺等人的目光,刘振世不禁苦笑——他知道,阎尔梅这番话直接让乡兵士气没了,人心也散了。
这城彻底没法儿守了。
他看了看京城所在方向,叹道:“忠义难两全,看来我只有一死报君恩了。李巡检,这邓州城就交给你和程千总了。”
说完,刘振世便拔出佩剑,要当场自刎!
他并非不想活,但他知道,他唯有一死,才能在保全城中百姓的同时,又保全远在故乡的家人。
至于报君恩?不过是顺带而已。
周围人见状立马阻拦,却是站在刘振世面前的阎尔梅更快一步,拉住了刘振世持剑的胳膊。
“济民兄!何至于此?!”
刘振世双目发红,道:“阎用卿,你该明白,我唯有一死,别无他法!”
阎尔梅一听,就知道刘振世不是真的要死,而是担心连累了亲人。
他于是凑近了,低声道:“兄既有大才,又有救世济民之志,难道真甘心就这么一死了之?
若是担心亲友受累,不如回州衙静待我军入城,为济民兄安排假死。”
假死?
刘振世心中一动,看向旁边李国玺。
阎尔梅作势夺剑,却又假装夺不下来。
刘振世则叫道:“放开!本官唯有一死方可报答圣恩!”
李国玺见阎尔梅冲他疯狂打眼色,终于明悟什么,赶紧上前,一把夺过刘振世佩剑,扔在地上!
“罢罢罢,既不让我死在此处,我便回州衙自尽!”
刘振世说着,让亲随将李国玺、阎尔梅等人拦住,他则快步下了城墙。
其实就是做个样子,好传出去,未必需要多真实——毕竟后面明廷的人很难来细究真伪。
所以,待刘振世离开后,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