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虽是县,但地处江南,土地肥沃,有十几万人口,在前明评定中属于上县。
因此,宁国县城也颇为繁华。
入夜之后,作为宁国县城顶尖的餐饮、色艺行业综合体,飘香阁灯火辉煌,一片喧闹。
林品生穿着一身颇为低调的便服,带着一位心腹属下从侧门进入了飘香阁。
其名为阁,其实却是一处由好几座院落交织而成的建筑群,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在一处相对僻静的阁楼上,林品生见到了贾钧三人。
“林处正。”
贾钧虽然心里看不起林品生这个大崋吏员,可面上却颇为恭敬,先拱手行礼——求人办事嘛,低头不寒碜。
林品生才三十多岁,原本只是宁国一秀才,虽也算耕读传家,可家中连一百亩地都没有,在贾钧等人眼里只能算破落户。
只因其人年轻时文名尚可,曾“求教”于贾钧,两人才有了些许交情。
后来宁国府直接易帜归崋,县衙改制,大肆招收吏员,林品生参与应聘,这才成为县衙户政局上吏。
没两年他便升了一级,为大吏,任土地管理处处正。
这职位算是个肥差,过去两三年不少人变着法儿地巴结林品生。
刚开始,林品生还能遵守大崋法律,坚持不收受贿赂,甚至不参加一些别有目的的宴席。
然而他没有坚持多久就堕落了。
当然,在林品生自己感觉,是乐在其中。
他如今虽算是个污吏,可跟前明那些吏员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至少他从未明着收取金银等贿赂,明面上也没做侵贪之事,自负不会被督察局查住。
事实上,据他听闻,如今宁国督察局都不是那么干净的。
所以他利用权力之便捞点好处又算得了什么呢?
以前作为“破落户”,林品生在贾钧面前很谦恭,可如今面对贾钧,他却很膨胀,一副意气风发的神态。
他略微还了个礼,笑着道:“此处并非衙门,本官也已经下职,贾员外就不要称呼官职了,如以前般,称本官林生即可。”
对于林品生装出来的谦逊,贾钧暗笑:称你林生?这称呼和本官的自称搭配么?
当然,表面上他的笑容却很礼貌,道:“这样,若林处正不介意,我等就托大,称呼一声林老弟,如何?”
“哈哈哈,好,能和贾员外等称兄道弟,那是林某的荣幸啊。”
寒暄之间,几人在阁楼中落座。
然后一个个模样周正的小二端着一盘盘酒菜送上来。
同时还有几名俏丽侍女上来,跪坐在几人桌案旁,负责斟酒、夹菜。
虽然已经入秋,可这几个侍女穿的却颇为凉爽,便是在那青楼中倚栏卖笑,也是合适的。
在楼阁正南面,还有一位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在抚琴。
秋风吹得她飘渺若仙,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不过贾钧、林品生都是飘香阁常客,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只要给足银子,那飘渺若仙的白衣女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酒足饭饱之后。
贾钧示意陪酒的侍女及抚琴的乐女都下去。
林品生虽然对方才亵玩的侍女有点不舍,却也是任由对方走了。
贾钧见状笑道,“林老弟若是有意,今晚在此留宿便是了,都记载我的账上。”
林品生道,“那怎么好意思。”
贾钧:“你我的交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哈哈,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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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品生觉得,刚才那个陪酒侍女确实别有一番味道。
又敬了林品生一杯酒,贾钧才貌似不经意地提到,“听闻朝廷发布清田令、普查令,要清丈天下田亩,林老弟可知此事?”
林品生笑道,“贾兄消息挺灵通的嘛。”
贾钧:“若真要清丈田亩,林老弟任职的土地管理处定是更加权重了。”
林品生此时已经有点得意忘形,道:“那是自然,我们土地管理处就是管这事的。”
听此,贾钧、薛长辉、王崇文三人对视了眼,觉得事情多半能成。
于是贾钧试探道,“林老弟也知道,我们三家在宁国耕读传家数百年,家中所有田地亩数怕是与县衙鱼鳞图册上的记录早就对不上。”
“上面若是来清丈田亩,我们怕会有些麻烦,林老弟既为土地管理处处正,还请多帮衬些。”
林品生到底没有真醉,听到这里,总算是意识到贾钧等人让他帮的忙不简单。
不过他今日来此赴宴,本就表明他会以权谋私。
于是问,“贾兄想让小弟怎么帮?”
贾钧笑道,“这个简单,我们三家自己清查了下隐田数目,以及现在的实际亩数。”
“只需林老弟在清丈田亩的时候,让负责清丈的兄弟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