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县,从咱们请曲筱筱姑娘弹琴的第二天算起,自府城去往确山的难民大概有多少了?”
三人在一起说了几句客套话,傅汝为就迫不及待问起这个问题。
因为,散播谣言引诱难民去确山吃反贼的办法是由文师颐提出的,也是由县衙的人落实的。
这统计难民人数的工作自然也是落在县衙头上的。
汝阳和确山县境相邻,监控起来也不麻烦。
文师颐捋了捋胡子,道:“我们是十月初五开始着手做此事的,今日是十一月初一,已过去将近一月。
谣言最开始时散播时,信的人并不多,每日只有几百人去确山。
十日之后,去确山的难民开始达到上千人。又过十日,随着府城周边难民显著减少,去确山的也就少了。
前前后后,算起来大概有三四万人了吧。不过,并非所有难民都会被反贼收留,肯定还有继续南下的。”
听了这话,朱国宝忍不住道:“可不止汝阳的流民会去确山,各地知县收到了府尊文书,也会施此计,引导流民去确山。
北边几个县的流民即便没那么多,可加起来,去确山的怎么也该有小一万吧?”
饥民、难民、流民其实没太大区别,无非是状况略有不同。
傅汝为听完,心头疑虑更重。
他道:“按两位所说,过去近一月的时间,确山反贼怎么也该接收了三四万乃至四五万的难民了。
可根据确山县城外的探子汇报,反贼依旧像十月初那样,赈济难民,转运往天目山中。
他们哪儿来那么多粮食?前后大几万难民,都藏在天目山里白吃白喝吗?”
朱国宝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义军,冷笑道:“我看多半是反贼沽名钓誉,又不想丢了名声,便把有家口的难民都骗到山里杀害了!”
“不会吧?”文师颐紧皱起眉头,“府尊派往确山的探子就没能打入反贼内部,弄清反贼虚实吗?”
傅汝为苦笑道:“可别提此事了,我前后派去了好几拨探子,从我那亲随统领李三开始,已经有十余人混入难民队伍,被转送进天目山中。
可只要进了天目山,就没一個能送出消息的,也没一个能回来的。
就好像真如朱通判所说,进山的难民都被反贼杀害了一样。”
听见这话,文师颐露出凝重神色。
他当初提出此议,只是看这伙反贼赈济难民、收买人心,便想借难民吃垮反贼,同时也算是让难民们有条活路。
可若天目山反贼背地里真的穷凶极恶,杀了所有进山的难民,那他可就罪过大了。
这时傅汝为又道:“仔细想想,难民们还真有可能被这伙反贼坑害了。
如若不然,为何他们每次都是将有家口的送往山里,只留下独身青壮编练入伙?
定然是嫌那成家的难民有老弱妇孺拖累,不像独身青壮,养一人便是养一贼兵。”
接着他又道:“说起来,过去这近一月,反贼也曾派出队伍,在确山乡下各村寨打粮。
可即便搜刮了整个确山的粮食,他们也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吧?
须知,这冬天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人吃不饱会冻饿死更多。
夏粮最快也要到明年五月份才能收获,中间隔着半年呢,他们的粮食如何支撑得了?”
这番话说得文师颐一时沉默。
朱国宝则道:“府尊最好再派两拨探子,单独潜入天目山。若能探得这伙反贼杀害难民的真相,传播出去,他们就再难成大事!”
“朱通判说的有理,本府会派人的。”傅汝为微微点头,随即问:“对了,你此前不是收买了那妖女白太微一重要部下,说要对付她吗?怎的还没动静?”
朱国宝笑道,“府尊请多些耐心,白莲教不比一般反贼,狡猾得很。不过,那妖女应该就快入彀了。”
“希望你别出差错,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话说完,傅汝为便准备散会。
他今晚还约了曲筱筱姑娘弹琴呢,须得养精蓄锐。
谁知他才端起茶杯,幕僚便匆匆走进来,到他耳边低声道:“府尊,遂平被反贼刘升攻占了。”
“什么?!”
傅汝为惊呼出声,手中茶杯都险些掉落下去。
朱国宝、文师颐都疑惑看来。
傅汝为放下茶杯,稳住心神,凝重道:“遂平被反贼攻占了。”
“也是那刘升?”
“不错。”
文师颐不解道:“几日前,府尊不是说探子汇报,他们要来攻打府城吗?”
朱国宝冷笑,“汝阳城离确山县城才多远?这都过好几日了,他们便是爬,也该爬到汝阳城了。
只怕先前往汝阳来,只是为了遮掩耳目,欺骗暗探,半路便绕道去攻打遂平。
只是这遂平知县赵广平也是无能,城没守住不说,竟然连消息都送来的如此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