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更深,群星浩瀚。</br> 随着打更声逐渐在巷口远去,林风却没丝毫睡意。按照军令,她明日便要随军出发,跟随主公一同护送那位素未谋面的“王姬”去十乌和亲。来回耗时多久?十乌什么地貌?一路上会碰到多少恶战?这些念头盘旋在她的脑海,扰得她生不出一丝睡意。</br> 同屋的虞紫睡得正熟。</br> 黑暗中能听到后者些微的鼾声。</br> 林风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小心翼翼从被窝爬出来,仗着有文气护体,随便披了件挡风的披风裹在身上,点了一盏小灯,庭院夜游散心。远远瞧见老师院中的灯还亮着,脚下步伐一顿,轻敲门扉:“老师,可是睡下了?学生心绪不宁,有些事情想请教。”</br> “尚未,进来。”</br> 林风入内,便见老师披散着一头微湿的灰白长发,坐在窗漏前打棋谱,烛光将他眉眼映得温润慈和,与平日教学时的严肃截然不同。林风在他对面落座。</br> “老师这时辰还未睡下?”</br> 褚曜落下一子,棋子与棋盘相撞的声音清脆又果决,衬得夜色更静,他说道:“已经睡过一程,只是被梦魇惊醒……”</br> 林风闻言,点火烧炉,待水沸腾,又从一侧架子取下一罐子东西,行动丝毫不受室内略显昏暗的烛光影响。没多会儿便奉上一壶带着些许花香的茶水。</br> 褚曜注意力也从棋盘挪开。</br> 好笑道:“上了年纪便容易精力不济,一旦醒来便很难再有睡意……”</br> 林风可不信这话,撒娇道:“这可是学生的孝心,老师赏脸尝尝呗……”</br> 褚曜也只好浅抿两口。</br> 只是唇角的笑意始终舒展不开。</br> 林风:“老师是不是有心事?”</br> 她极少看到这样的老师,仿佛有化不开的情绪凝聚在眼角眉梢,哪怕是外人,一看也能知道他心中揣着心事。褚曜并未随便找借口敷衍:“确有一件心事。”</br> “因为学生?还是因为主公?”贴心地没问是不是因为永固关那两位故人。</br> 褚曜闻言只是洒然一笑,说道:“你年岁不大,但也到了可以独自外出游学涨见识的年纪,担心你作甚?至于主公就更不用说了,她没找旁人晦气就算那人祖先庇佑逃过一劫。为师是在发愁文士之道一事……”</br> “老师的文士之道有恙?”</br> 随着学习的深入,林风太清楚文士之道对文心文士的重要性了。</br> 褚曜的情况又比较特殊。</br> 还真保不准会出岔子。</br> 褚曜抿了口茶,吐出一口浊气,轻声吐露心事:“不是,只是觉得……如今的它过于累赘。‘柳暗花明’不受控制,不到绝境不可使用……它平日能派上什么用场呢?”</br> 林风道:“可……”</br> 她不解老师为何突然发愁这种事情,先前不是他告诉自己,文士之道的圆满非常看运气,随缘好过强求?褚曜摇头阻止林风想说出口的疑惑,哂笑自嘲。</br> “得想法如何将其圆满。”这些对林风而言还是陌生领域,她只能当个听众,便听自个儿老师小声嘀咕,“唉……纵使圆满条件苛刻,可老夫最不喜内政……”</br> 林风:“……???”</br> 圆满文士之道跟老师喜不喜欢内政有什么干系?这时候,她的目光落在棋盘上,黑白二字已经陷入胶着,相较于白子的保守,黑子的攻势迅猛且大胆。</br> 她……</br> 似乎隐约能明白老师心情了。</br> 用主公的话来说,老师这是有职场危机了,迫切想提升工作竞争力……诸如此类的念头在林风脑海盘旋。但这些话只敢在心里酝酿,不敢大胆说出口,只得旁敲侧击。</br> “那……老师跟主公提一提?”</br> 褚曜道:“这不行。”</br> 林风:“……”</br> 褚曜道:“不可恃宠而骄。”</br> 林风:“……”</br> 这个词儿这么用的吗?</br> 不待林风吐槽结束,耳畔又传来自家老师的叮嘱:“对了,此去十乌,若是碰到一个模样还算不错、又能说会道的十乌少年,令德,杀了他,带着他首级回来。”</br> 林风不多做追问。</br> 但——</br> “此人何名?”</br> “不知。”</br> “此人居何处?”</br> “亦不知。”</br> “那此人是何身份?”</br> 能让自家老师私下叮嘱再三?</br> “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褚曜说得不甚在意,但内容却让林风心惊,“不出意外,应该是十乌王庭大王后唯一的儿子,十乌下一任王。不过,十乌王庭有个特殊习俗,成年之前会隐姓埋名游历一段时间,通过考验才有资格继承部落。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br> 林风欲言又止。</br> “老师……怎会知道他?”</br> 褚曜道:“因为梦到了。”</br> 林风一惊:“梦到了?”</br> “就在刚刚,文士之道又一次发动。”</br> 这也是褚曜梦魇的真正原因,让他心烦意乱许久,打棋谱也无法纾解烦闷。</br> “此次梦境一共两重。第一重的时候,此子在梦中出现,正命人往水中投几桶发臭尸水,而河流下游正是主公率领部曲……第二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