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的人总是让人敬重三分,公孙无忧红着眼眶看向陆延,态度倒比从前好了许多,有问必答:“方才席间我听见有人闲谈,说我父皇病重,且多日不见好转,心中有些想家,所以就哭了。”
陆延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本王倒不知该如何劝你了。”
公孙无忧抹了把眼泪:“玄国师说会想办法换我回去的,也不知道帝君肯不肯答应。”
陆延心想那可就说不准了,反正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办成,帝君就算明面上答应了,他暗地里做什么谁又知道:
“万一呢。”
陆延只能这么说了。
柳阙丹立于一旁,忽然抬眼看向陆延,这种目光是格外难得的,要知道他以前从未正视过面前这个人,除了嫌恶就是鄙夷,冷不丁出声问道:“殿下可愿帮忙探探帝君口风?”
陆延正欲说些什么,商君年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面前,他那双清冷厌世的狐狸眼注视着柳阙丹,幽深的眼眸仿佛
藏着一根针,轻易就能刺破他的想法,沉声质问道:“窥测帝王心思乃是大罪,难道你不清楚?”
他们从前在质子府也算守望相助,现如今为了一个陆延,竟隐有关系破裂之象。
柳阙丹轻扯嘴角:“于我们或许是大罪,于他却不一定吧?”
陆延实在太受宠了,宠到了连他们都为之侧目的地步,一度觉得帝君不像帝君,更像一个寻常人家的普通父亲,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双手献给这个儿子,哪怕陆延殿前烧了《登仙经》,帝君都不曾有丝毫降罪。
柳阙丹敢笃定,陆延倘若去问,什么都不会发生。
商君年反问:“帝王心思莫测,他凭什么要为了你一句话去赌?”
商君年和柳阙丹某种意义上很像,都冷得不近人情,但他们却又不太像,如果非要形容,柳阙丹像一盆浸着冰块的水,虽冷但一眼见底,商君年的那盆浸的则是血水,一眼看过去,除了猩红还是猩红。
东郦皇子不过两位,天水只有公孙无忧这么一个独苗,巫云却足足有十六名皇子,其中的争斗与腥风血雨可想而知。
商君年见过了太多皇子得宠又失宠,他不会让陆延轻易冒险,尤其对方刚刚得罪了玉晰太子,此事可大可小,端看帝君愿不愿意追究,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柳阙丹眼底的温度淡了几分:“你倒真是替他考虑。”
一道懒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是本王的人,不替本王考虑,替谁考虑?”
陆延仿佛没有察觉到僵持的气氛,长臂一伸直接把商君年捞到了怀里,搂着对方往府内走去,柳阙丹依稀还能听见他逐渐远去的低语声:“国相大人何必冷着一张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王又不会不听你的……”
赵玉嶂站在原地,看了看商君年的背影,又看了看柳阙丹的冷脸,心中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决定选自己的好基友,连忙飞奔着跟了上去:
“喂!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呀!”
柳阙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冷风吹起他青色的衣袍,遍体生凉。
公孙无忧怯怯拽了拽他的袖子:“阙丹,你没事吧?”
柳阙丹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皱眉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风陵王很眼熟,很像一个人?”
对方刚才慵懒浅笑的模样一瞬间让他觉得神似某个人,但这个答案太过荒谬,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公孙无忧不解:“他就是他自己,能像谁呢?我从来没见过像他一样好看的人。”
柳阙丹回神:“罢了,许是我想太多,回屋吧。”
眼下正是各国使臣朝贺的敏感时期,他们身后跟着数名侍卫,严防死守,宴会上和故国使臣说句话都不行,想逃出仙灵这个牢笼真是比登天还难。
是夜,梆子响了三声,灯火通明的街市早已散去,热闹过后总是分外冷清,唯有使臣下榻的驿馆戒备森严,四周布满了高手。
陆延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趴在
不远处的屋顶上隐匿身形,他拉下脸上的面罩皱眉道:“驿馆戒备森严,本王的金乌卫又不能用,否则会惊动父皇,想劫出赵玉晰只怕不容易。”
商君年趴在他旁边,盯着二楼灯烛未熄的窗户,敏锐眯了眯眼:“天玑宫的人已经暗中准备好,可以吸引大部分兵力,巡城兵马司的人赶过来大概要一炷香时间,我们必须在一炷香的功夫内解决。”
“我有个问题——”
一道弱弱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原来屋顶上还趴着个人。赵玉嶂是被稀里糊涂拉上贼船的,现在还没搞明白状况:“你们劫赵玉晰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逼问神女剑心法。
陆延在黑暗中瞥了他一眼,心想如果不是赵玉嶂巫云国前任太子的身份还有些用,他才不带对方过来呢,问题忒多:“本王看他不顺眼,想收拾他,你愿不愿意帮忙?”
赵玉嶂眼睛一亮:“帮!自然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