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电站冷却池的辐射水在林修皮肤上凝结成蓝紫色的晶簇，每一步都像踩碎万千星辰。他拖着量子化的右腿穿过废墟，溃烂的伤口中伸出光纤神经，正贪婪地吸收空气中游离的时空粒子。前方坍缩的教堂尖顶上，倒悬的青铜钟表面爬满菌丝，钟摆竟是具蜷缩的胎儿尸体，脐带连接着锈蚀的齿轮。
顺着影子指引，林修撬开教堂地窖的铅板。扑面而来的不是霉味，而是某种清冽的苦杏仁香。阶梯尽头，直径百米的环形空间内，上万块怀表悬浮在液态时空中，表链纠缠成DNA螺旋。中央的玻璃柱里封存着个不断衰老又重生的女人——是苏瑶的量子态本体，她的皮肤每秒褪去一层年轮。
林修的后颈芯片突然过载，剧痛中他看见父亲在时之冢的影像：年轻的父亲将婴儿时期的自己放入玻璃柱，柱内流动的液体正是苏瑶此刻浸泡的暗金色时髓。更骇人的是柱体表面的刻痕——每一道都是不同文字书写的“观测者协议“。
林修的量子化右手突然穿透玻璃柱，时髓顺着指尖逆流而上。他看见苏瑶的每根睫毛都在演绎不同的人生：修女苏瑶在修道院培育菌丝圣体，杀手苏瑶在暗巷肢解克隆体，母亲苏瑶抱着婴儿凝视火场……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苏瑶本体的瞬间，所有时间线同时坍缩。
“你才是最初的怀表。“徐曼的机械头颅从火中升起，“时之冢是你心跳的具象化……“她的声音被爆炸打断，林修抱着苏瑶的本体坠入时间漩涡，看见核电站废墟正在重组——坍塌的冷却塔化作日晷，辐射云凝聚成漏刻，而自己量子化的身躯正成为晷针。
天地倒转的刹那，林修听见十万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尖叫。晷针阴影扫过之处，菌丝教堂化为飞灰，人体农场变作荒漠，而他的量子之躯正在裂解成基本粒子。最后残存的人类感官，是苏瑶本体在他唇边的一吻——带着时髓的苦涩与辐射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