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让他给逃了。”
“从地图上看,应是径直往哈萨克去了,大军要不要继续追?”
“不能再追了,后方粮草不丰,兆惠将军在伊犁善后未稳,需得讨皇上和大学士的示下,我已写好奏折,这就派人速速快马传回京城。”
说话的人是清军的定西将军达尔党阿,大军逐捕逃亡的阿睦尔撒纳无果,现如今正驻军于伊犁与巴里坤途中。
侍卫图伦楚领命而去。
阿尔巴坦草草冲洗一番,回了营帐,见海兰察正在把乌拉草塞回鞋里。
不同于着布鞋的武官和脚缚行滕、着薄底鞋的满汉兵丁,索伦人习惯了东北的苦寒,从军后也依然穿兽皮乌拉草鞋,兽皮保暖,出汗后也可把乌拉草扯出晾晒,如此既暖和又方便。
“你的伤可好些了?”阿尔巴坦放下布巾,关切地问道。
海兰察爽朗一笑:“早好了,就是现在立刻上阵也不在话下。”
阿尔巴坦笑着在他肩上“重重”锤了一下:“少来,也不知道是谁,爬都爬不起来。”
话虽如此,当初他也被海兰察所震撼——
两营兵合一处时,佐领玛格军中有好几个重伤的伤员,海兰察就是其中一个,军医看视时,说他腿上有数道刀伤,刀刀伤可见骨,背上还有火器的擦伤,天知道是怎么扛过来的。
阿尔巴坦伤势较轻,就负责照顾其他伤兵,对海兰察更是格外关照。
“你当真不回巴里坤?”阿尔巴坦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大军停驻之处,虽有军医,但无医所,最近的伤药完备之处应属巴里坤的清军大本营,以海兰察的伤势,早就可以报备将军退回后方养伤,他却咬死了不肯走,还逼迫自己一同为他隐瞒伤情。
海兰察挑了挑眉道:“我快死的时候都没回,现在好得差不多了,反倒要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阿尔巴坦叹了口气,摆摆手道:“随你,爱回不回。”
海兰察见他口信心不信,趁他脱鞋上床之际,一个虎跃飞身压在他身上,双手虚掐着他脖颈,恐吓道:“你再说?”
阿尔巴坦身材雄壮,亦是索伦勇士,岂能被带伤的海兰察降服,登时双腿一绞,作势便要起身,二人打作一团,一时竟如猛虎相斗,难分上下。
两人缠斗了几个回合,海兰察被一肘击中患处,立刻疼出了冷汗,连带着手臂也使不上劲,一下子卸了力。
阿尔巴坦觉出不对劲,也立即松了手,掀开他衣服看时,只见伤口都渗出血来。
他又悔又恼,自责不已,忙去拿药。
海兰察看出他神情透着悔色,便扯开嘴角露出点笑:“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
阿尔巴坦埋怨道:“你要是有数,就不会成日里没轻没重地操练了。”
海兰察这几日一直跟着大军一同操练,这才让他误以为伤已经好全,没想到……
海兰察听了便不再做声,换药时倒颇为老实,如果忽略掉忍痛时龇牙咧嘴的表情的话。
“早就想问你了,这几处是新伤,”阿尔巴坦指了指他的腿和肩膀,又看着腰腹处的旧伤问道:“那这几处是怎么回事?”
海兰察低头看了看,随口道:“大概是野兽撕咬的,记不太清了。”
“你不是生在布特哈?怎么会有野兽?”
布特哈阿伦河畔,水草丰美,族人大多饲牧为生,甚少有野兽出没。
“早就不在了,”海兰察含糊道,“后来跟母亲去了吉林。”
海兰察一向不怎么提家里的事,连最亲近的阿尔巴坦都只知道他出生何处,别的一概不知,原因无他,只是惨得不值一提。
他打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幼年时,母亲带着他寄住到一个乡下的汉人家中,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以放牛挤奶为生。十岁不到,就连母亲也因病撒手人寰。东家看小海兰察实在可怜,便把他介绍到城里的一家朱氏商号做车夫。于是他小小年纪,就要为主家御货车,往来于奉天与吉林之间。
为了抵御土匪劫道和虎豹袭击,海兰察在山林间自学了一身拈弓搭箭的好武艺,也凭借这点,才得以入伍从征准噶尔。
阿尔巴坦等人只猜到他家中不幸,却并不知他孤苦至此。
阿尔巴坦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刨根问底,仔细在海兰察患处敷过药,此时其他人也陆续回帐,二人重新上床休息不提。
“娘娘,我和小九领小少爷去看了东、西配殿,小少爷自个儿相中了东配殿。”
舒妃虽然早就把西配殿布置了一番,但对小傅康安是无有不依的,闻言忙道:“那就把原先的东西都挪到东边去。”
芳菲给她捏着肩道:“多亏娘娘有先见之明,叫奴才们早早地把东配殿也一并收拾了出来,不然现下可有的忙乱。”
舒妃一早起来就翘首以盼,又是接驾,又是布膳,好容易才松快下来,说道:“这小娃娃可刁钻着呢。小十那时候也是,说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