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陈岁安的回复,端午便如同张脚似的跑到了人跟前。
最近实在累得不行的陈岁安稍一合计,还是决定出去溜达几圈。
金乌西垂,陈岁安收拾了钱袋一个、短刀一把、酒葫芦一个、麻绳一段挂在身上。最后还顺手拿过斗笠在脑袋上比划几下,末了又放下。
无名倚在墙边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你今晚要卸谁的假面?”
陈岁安转过头来轻叹口气,道:“朋友说的,重大节日,樊城繁华场所除官兵外皆不可携带大型管制刀具,要是不幸被抓到了,那赎金可贵了。”
她的声音不大,无名依旧敏锐地抓到了重点,带着些许不悦问:“朋友,什么朋友?”
“和我一起搬货的。”
“姓甚名谁?”
陈岁安微微耸肩,认真地摇摇头,道:“不知道,每天搬货的人这么多,看到谁便和谁唠。”
如她所说,渡头上的脚夫一天没有上千个也有几百,再加上那来来往往的商贩走卒,平日里闹出点冲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只是两人简单地聊天。
无名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稍作沉思后道:“若一切顺利,五日后,你便可离开那渡头了。”他的语气不似往日轻快,陈岁安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无名又轻声重复一遍,又将人安抚了两句,两人才正式走出雅间的大门。
樊城的人也是普通人,樊城今日的端午节同古往今来的千百个端午节相比也没区别,只是靠着热闹的人群堆叠起热闹的街道。
街上人流如织,欢呼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水中河灯飘摇,岸边明灯高悬,照得黑乎乎的人间温暖万分。
两人仿若初次进城,从街头走到巷尾,对沿途吃的玩的看的都略微驻足,评判片刻。
街边摆摊的大多是些普通百姓,卖的东西也都不贵。几文钱的花灯、粽子、香囊、艾草数不胜数,看得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南北东西。
陈岁安一路上挑挑拣拣,最后拿十来个铜板买下了一条木雕的游龙。
不过手掌大小的玩意做工却是十分精巧,龙鳞、龙爪、龙须一斤俱全,甚至连那龙睛都是从未见过的明亮。
“师兄,你瞧这玩意多精致。”陈岁安兴高采烈地拿着游龙給人显摆。
她正是喜欢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的年纪,河风吹起发梢拦在眼前,无名想也没想,便伸手替她抚开。
“小九,这个给你。”无名从袖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手帕递给她。
解开手帕,里头是一个巴掌大的香囊。
天青色布料上面绣着两片祥云和一排涌浪,拿在鼻尖轻嗅,里头便传出一股淡淡花香。
“绣花我不会,就只能先买一个了,希望小九别嫌弃。”无名笑意盈盈,无法更改的眼眸里似乎有星辰万千。亮晶晶得着实好看。
“哪里哪里,我谢谢师兄还来不及呢。”陈岁安莞尔一笑,拿着香囊在眼前瞧来瞧去。
有来便要往,陈岁安拿出刚刚还喜欢的不得了的游龙递到无名眼前,笑道:“那这个我便给你吧。礼尚往来。”
无名轻轻摆手,正要拒绝,陈岁安赶忙抢先说道:“祝师兄龙腾四海,名扬五湖。”话音未落,她便强硬地把那游龙塞到了无名手中。
举起来的手一顿,无名轻笑道:“借你吉言。”
没有尽头的繁华大道,靠中间的位置用原木搭筑了一个高塔。红色火苗在上叫嚣着要吞没黑夜,两侧似乎有神龙隐秘其中。
无名领着人在人群混乱穿梭,相比在游玩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路上的游人好似也都渐渐回了家,原本脚不沾地的大街露出一片斑驳。
陈岁安吃掉一个哈欠,拽住无名的衣袖正准备商量着回酒楼,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混乱的人群中,一声清晰的“阿岁”喊得两人脚步一顿。
陈岁安和无名交换了一个视线,得到肯定后才敢回过头。
身侧的百姓如潮水分离往两侧涌去,只为了露出目光尽头那张熟悉的脸。
熟悉的称呼就在嘴边,陈岁安却突然不敢开口。
记忆里的三师兄肌肉匀称、皮肤白皙,但此刻站在眼前的人形销骨立,一身黑衣,还算干净的脸庞上满布雨打风吹的痕迹。眉眼间更是显出了几分戾气。
陈岁安转头望向无名,期待着这人给出些许反应。
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或是无措,无名只将眼一抬,便继续玩他手中的龙舟去了。
来人见着眼前两张陌生面孔不由得一愣,原本带着希冀的眼中渐渐浮上失落,却还是双手抱拳,主动开口:“二位,抱歉,在下认错人了。”
高台之上的火焰还散着最后一场高热,身侧的行人各个嬉笑打闹好不快活,自然无人为这毫不起眼的三人停住片刻。
“无妨。”无名微微点头,率先伸出手想把身侧蠢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