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往自己的辎车走去。
曲玉衡却觉得不对,看她口型明明是念着什么光,回神却见景曜都快将人抱上太子府的车了,脸色一变:“殿下,可否将臣妹交还于臣。”
他快步追上去,阻在他们之前,一手攥住曲瑶镜垂落在外的胳膊,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臣万分感激殿下救命之恩,但舍妹体弱,受不得寒,还请殿下将舍妹交还于臣,也好将她快些带回府去,及时延请太医。”
景曜垂眸看向曲玉衡那只碍事的手,又缓缓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知她受不得寒,玉衡为何还不松手?”
曲玉衡能感觉到,景曜睨他那一眼不轻不重,话音却无往常的随意。
他抿了抿嘴,心知景曜毕竟是堂堂储君,岂能随意由人冒犯,但他一回想起方才在水下瞧见的那一幕,心底便噌噌冒火气,下意识凝眸抬头回视,正要开口,却不妨撞进一汪深潭,其中森冷幽寂,杀意弥漫。
他虽自幼长在京,但因比景曜小足足五岁的缘故,早前他与景曜接触并不深,只知世人赞他仁善心美,白璧无瑕,但勋贵之家又有几个人如其名?
曲玉衡向来对这种虚名嗤之以鼻,只后来他从北疆回京,接任金吾卫指挥使一职,在御前走动久了,见多了皇子王孙,更觉虚假,直到年初开春雪融,年年修堤的黄河再度溃堤泛滥,百姓流离,哀鸿遍野。
圣人震怒之下,将上一位筑堤钦差当庭斩首,本以为再无人敢接这烂摊子,景曜却站出来,自请前往筑堤赈灾,亲点曲玉衡带着金吾左卫作为钦差护卫随侍。
这一走近半年,曲玉衡跟着景曜,查贪官、修河堤、赈灾民;便是得知荥阳郡守为了掩盖中饱私囊的罪证,不惜沿途追杀他们时,他也从未在景曜眼里看到过,这般狠厉的神色。
曲玉衡被那一眼震住,心下发寒,下意识松开手。
曲韵浓本看着景曜失了神,眼见他要走,她按按眼角,借着未散的红意挤出些泪来,带着哭腔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三姐姐……”
谁知景曜抱着曲瑶镜往后一退,让她扑了个空。
曲韵浓将出未出的后半句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她哽了声,抬眸看向景曜时,湿漉漉的眼里盛满了懊恼,旋即仓皇请罪:“臣女过于忧心三姐姐,以至于莽撞失仪,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她袅袅娜娜地福身行礼,恰到好处的臻首,勾勒出她姣好的容色,腰封束起的纤腰不盈一握,任谁不会赞一句朱颜玉色?
曲韵浓极尽妍态,听见景曜一句若有似无的应声,心下一喜,连忙抬起头却只瞧见他利落转身的挺拔背影。
景嫆落后一步追下来,见状敏锐地眯了眯眼,随即便见到僵立在旁的曲玉衡,心虚地咬紧下唇,她顾不得向景曜问安,踌躇着走到曲玉衡身侧,下意识细声细气地问:“玉衡哥哥,表妹……”
恰在这时,眼看着曲瑶镜被人抱走,都快急死的曲知意拽了拽曲玉衡的衣裳,说:“大哥哥,三姐姐要被……带走了。”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景曜,在她眼里,他是强行带着她三姐姐的坏人,可又是这个坏人从湍急的河水中将她的三姐姐救起来。
曲玉衡忽而回神,回身睨了一眼景嫆,并不搭理她,赶在帷幔落下前追上景曜,正要开口,却被景曜的内坊令常福拦住:“指挥使莫不是忘了,我家殿下身子也不甚康健,殿下舍命救郡主,现又不顾病体亲自送她回府,便是长公主来,也说不出一句错,况且殿下与郡主又是嫡亲的表兄妹,殿下还能将郡主吃了不成?您又何必接连阻拦,徒增烦忧。”
常福是东宫内宦,却与寻常宦官不同,长得五大三粗,五官硬朗,此时正坐在辕座上望着曲玉衡笑不及眼底,手里攥着的仿佛不是缰绳,而是杀人的长刀。
曲玉衡一窒,他还真就怕景曜把曲瑶镜吃了。
他不由得看向景曜,他正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曲瑶镜放在榻上,本该罩在他身上的披风也被他裹在了曲瑶镜身上。
手脚倒也规矩,难道水下那一幕是他看错了?
恰巧这时候太子翊卫带着无头苍蝇似的觉夏匆匆赶来,为首的翊卫长毕恭毕敬道:“殿下,此人自称是郡主侍女,属下便将人带来了。”
景曜闻声回头,瞥过一眼抽抽噎噎的觉夏,颔首让她上去,自己则慢悠悠在辕座上坐下,亲手放下帷幔,隔绝了所有视线,随后他望向曲玉衡,眼底一片清凌:“你多耽搁一刻,她便多一分重病的可能,玉衡,孤会将她安然送至府上。”
他衣裳仍是湿的,随他盘膝坐下滴滴答答的淌水,便是如此狼狈模样,也不损他丝毫风姿,仍是那个霞姿月韵的山巅雪,云中月。
许是受了寒,景曜嗓音有些喑哑,那张玉质金相的脸上更白如纸,略蹙着眉,眉眼间温润尤在,只是望着曲玉衡的澄透眼眸中些微流转着不赞同。
一切风平浪静,方才那黑沉沉,杀意弥漫的一双眼,仿佛只是曲玉衡的错觉。
但他们说得没错,曲家的马车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