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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清念从梅蕊手中取走药碗,淡淡道:"你先下去。
指尖触碰到温热瓷壁,常清念暗笑一声,绕过边座嵌点翠的彩漆屏风,朝内室床榻边走去。
岑妃正支颐在迎枕上,额上沁着冷汗,仿佛虚弱不堪似的。可一瞧见常清念,岑妃那双眼睛便幻作淬了毒的利刃,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常清念立在榻边,淡淡瞥了眼岑妃怨毒面容,朝身后命道:“你们都退下。”
岑妃的宫女守在一旁,闻言倒不敢动弹,锦音却立刻上前将她拉扯出去,顺带掩上殿门。
岑妃见状顿时坐直几分,嗓子哑得厉害,仍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如今耍威风都耍到本宫头上了?!"“岑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想伺候您喝药罢了。’常清念说着,伸指捏过岑妃下颌,迫她抬起头来。常清念刚从外面进来不久,指尖还带着疹人寒凉,冷得岑妃浑身一哆嗦。
见常清念一副要强逼自己就范的模样,岑妃目露惊恐,骇然质问道:“这是什么药?”
瞧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药汤,岑妃只觉心脏像是被毒蛇紧缠住。"符水。
常清念面无表情地恫吓,端起药碗便要往岑妃唇边送,道:“外头都说娘娘您是中了邪祟,妹妹特意画了道驱邪符,已经煮在这药汤里,娘娘快趁热喝了罢。
常皇后是怎么死的,岑妃尚还记忆犹新。一听到“符水”二字,岑妃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力推搡常清念,怒骂道:
“放开本宫!本宫不喝这脏东西!"常清念眸光一厉,手腕顺势一翻,将那碗药汤尽数泼去地上。黑褐色的药汁溅在地面,冒出一股刺鼻苦味,之后却也再无其他。趁岑妃怔愣之际,常清念反手扼住岑妃脖颈,将她狠狠按倒在榻上,嗤问道:
“这会儿又不装头疼了?’
岑妃反应过来中计,不禁脸色涨红,怒目圆睁地瞪着常清念。“岑妃,本宫不管你受了悫妃什么挑唆,但你最好记着她是太后之人,她焉会好心助你?
警惕着殿外动静,常清念竭力压低喉咙道:“别都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呢。“你少在这儿虚张声势!"
岑妃一把推开常清念,气急败坏地说道:“本宫不信她,难道还能信你?”
方才制住岑妃不过是趁她不备,单论起来,常清念力气自然不敌岑妃,趔趄几步才扶住桌沿站稳。
见岑妃执迷不悟,常清念走到窗棂旁,忽然将窗子推开半扇,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你....
岑妃心头突地一跳,刚想开口,却被常清念打断。“咸宜宫门前都是本宫的人在守着,今儿个除非您‘病愈’,否则什么信儿也别想传出去。
猜度着岑妃装病意图,常清念面容平淡无波,示意岑妃自己去看,而后冷冷道:
“您再怎么装下去,也是等不来皇上的。岑妃望向远处掩起的宫门,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忽而扭头过来,色厉内荏道:
“你寻思着糊弄谁呢?"
“将这么多人关在这儿,皇上纵然此时不知,午后不知,难不成整日都会不知?皇上要进,你莫非敢拦?常清念顿时偏头笑了一声,真不解岑妃为何偏在该聪明的时候犯蠢,该糊涂过去时却又灵光乍现。“你连本宫都瞒不过,还妄想能在皇上面前蒙混过关?‘常清念回身掩上窗子,步步朝岑妃逼近,低声威胁道:“若等皇上来治你欺君,你唯死而已。"知晓常清念所言非虚,岑妃这会儿倒没话了,不禁颓然跌坐在榻上。常清念见状,语气稍稍放缓了些,软硬兼施道:"今儿的事已闹得够大,你不如见好就收。皇上过后知晓你身子有恙,若心里惦你,便自然会来。‘
“再装模作样下去,本宫保准你讨不着半点好处。‘凝着岑妃惶然的眼,常清念落下最后一句,掷地有声。正当众人坐立难安、抻头张望之际,忽见宫女拉开紧闭殿门,而后常清念揣着袖炉,低头款款走出。立在殿阶之上,常清念抬眸环顾半圈,淡声论断道:“岑妃喝过吴院判开的方子,眼下已无大碍。今日之事不过虚惊一场,众位姐妹莫要再听信些怪力乱神之语,都散了罢。仿佛是听不见岑妃再嚷嚷头疼,众人将信将疑地对望一眼,只好纷纷告退。
悫妃见宫门敞开,起身便走,余下人等也鱼贯而出。唯有蒋昭容,似是担心岑妃,路过常清念面前时福了福礼,错身往殿中去探望。承琴从宫门口回到常清念身边,低声禀报道:”娘娘,奴婢瞧悫妃带着安婕妤,一路往寿安宫的方向去了。’想到回头还要应付邓太后,常清念烦躁地叹了口气,只道:“去便去罢,腿长在她们身上,本宫还能拦着不成?'承琴点点头,搀扶常清念坐进轿辇里,请示道:“那咱们是去御前,还是....
常清念从轿帘外接过小铜火箸儿,垂眸拨了拨袖炉里的灰:"回宫,去瞧瞧华阳长公主到了没。待将玉带河上画舫游妓之事,假充作闲话儿同华阳念叨过,常清念这才觉了却半桩心事。
囫囵倒去榻上歇过晌,一觉醒来,却见已是日薄西山。苍山虽冷红霞却艳,恣情铺烫漫天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