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当然知道一旦苏定方成为军机大臣意味着什么,但他却不得不如此为之。等到他退下去,无论是蒲州司马的长子,还是千牛备身的次子,亦或是身在“百骑司”的三子,想要成长至足以庇护庞大家业都需要太长时间。
在这期间,一旦有人想要谋求他的家业,子孙是很难抵挡的。
作为合作伙伴的房俊会否庇护河间郡王府?或许会,或许不会,毕竟两人仅只是合作关系,趋利则合、利尽则分,房俊没有义务那么去做。
既然如此,那就在自己退下去之前,留给房俊一个足够让他在自己死后庇佑河间郡王府的人情。
况且如今河间郡王府的主要利益尽在长江一线,尤其是位于华亭镇的江南船厂,有苏定方主持水师,只需十年时间,便足以保证自己的几个儿子成长至有足够的能力保住家业。
当然,如此做法,也的确使得李勣在军机处的处境极为艰难……
李承乾看向房俊,问道:“二郎认为是否可行?”
房俊手里婆娑着茶杯,没有理会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缓缓道:“微臣认为可行。时至今日,丝路在经济方面的重要性已经远远不及海上航路,剩下的唯有战略地位,而此次关中粮荒又意味着关中物资难以供养庞大的人口,连长安都能缺粮,更遑论遥远的西域?即便军队效仿两汉之时大规模屯田,怕是也难以供给驻扎西域的大军所需,亟需外部输送已然刻不容缓。”
简单解释了以后西域驻军所要面临的困难,顿了一顿,续道:“……而不可否认,现在江南的财赋、粮食已经逐渐超越关中,成为帝国经济重地势不可免,也唯有将江南的钱粮物资调拨至关中,再由关中输送至西域,才能确保安西军的物资供给。但是,江南之地河网纵横,却缺少天堑,一旦有外地入侵很难抵挡,即便最终驱逐外侮,也难免江南之地遭受重创,所以水师的重要性将会极大提升,甚至是此后将成为帝国大力投入的军种,使之能够保持对海外番邦的威慑,以及确保海上航线的安全。综上,水师都督进入军机处担任军机大臣是极有必要的。”
江南的气候与自然环境实在是太好了,田地灌溉充沛,粮食产量节节升高,水网纵横交通便利,水运一经发展,其便利性便足以超越关中,成为帝国赋税重地指日可待。
而且由于当年衣冠南渡,使得世家门阀在江南之地开垦耕耘种下了文华种子,成为与山东并立的开化之地。
任何一个条件,都足以使之成为帝国的中心。
只要能够始终确保水师的强大,即便北方依旧如安史之乱那般一片糜烂,帝国依旧可以有一个稳定的钱粮赋税之地,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而不至于使得京师沦陷、帝王出逃,神州破碎、山河飘摇。
历史上整个江南之地尽在江南士族把持之下,甚至连应该缴纳的赋税都予以克扣、截留,坐视安禄山发兵长安、攻陷潼关,始终按兵不动。而北方战乱导致大量人口南迁,直接刺激江南一跃成为大唐最为繁华之地,却始终游离于中枢之外。
安史之乱以后,大唐的财赋重地由关中、河北转移至江南,然而直至大唐灭亡,江南也从未真正纳入中枢之掌控……
而现在,只要水师始终保持强盛之态势,江南则再不能成为化外之土。
……
对于李承乾来说,并不在意军权是否全部集结于房俊之手,将来或许在意,但绝对不是现在。
时至今日,李唐王朝的基石已经稳如磐石,朝中文武也好、宗室勋贵也罢、甚至就连天下百姓都对李唐王朝有了极高的认可度,皇位可以在太宗诸子之间流转,但改朝换代却是任何人都不会允许的。
所以就算房俊控制了大部分军权,也绝无可能逼着李承乾这个皇帝“禅让”,他自己坐上皇位。
顶了天就是成为一个权臣。
但是李承乾不在乎自己身边是否出现一个权臣,他与房俊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有情分,更有利益的结合,房俊需要一个如李承乾这样并无太大志向、愿意低调处世的皇帝,而李承乾也需要房俊这样一个有魄力、有能力、却又没有太大野心的肱骨之臣。
两人相处极为融洽,都能够带给对方想要的利益,暂时绝无可能分道扬镳……
况且,房俊这番阐述言之有物、鞭辟入里。
故而李承乾看了看其余几人,表明态度:“朕觉得二郎此番言语极有道理,水师地位的提升有利于整个江南乃至于外洋的掌控,就让苏定方进入军机处吧……可有异议?”
李勣无语,您都这样说的,谁还能有异议?
不过他还是说道:“苏定方进入军机处是可以的,但作为水师都督执掌水师,他若进入军机处势必要返回长安,他离开之后又由谁提督水师呢?”
总不能让苏定方遥控指挥吧?长安距离大海太远,一旦有事发生,难免因为信息传递不畅、军队指挥滞后而导致贻误战机。
李孝恭道:“刘仁轨如何?只不过原本吏部是打算使其进入兵部担任一个左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