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文芝低声道:“大帅应该将此人留下的……这崔敦礼乃是博陵崔氏子弟,家学渊源,尤擅兵法。他走这一遭,即便只是站在营门之外,万一被他发现蛛丝马迹,恐坏了大帅大事。”
这个时候,若是派出快马,依旧能够及时追上,将崔敦礼拿下。
柴哲威心中纠结,犹豫再三,终于放弃,摇头道:“可一旦拿下此人,必然使得东宫心生警觉,甚至吾等所谋之事顷刻败露,得不偿失。况且他也只是在营门外站了一会儿,未必就能察觉什么不妥之处,万一他什么都没察觉,本帅却将其扣留军中,岂非不打自招?此事不可行。”
游文芝无法再说,只能暗叹一声。
心忖这位大帅当真是好谋无断,且毫无魄力。都这等时候了,哪里还需要那么多的顾忌?只需将崔敦礼扣押下来,用不了多久,即便东宫知晓了情况又如何?
难不成左屯卫这边按兵不动,太子就敢派军前来清剿?就算他敢,他还哪里又充裕的军队前来剿灭左屯卫五万余人?
可一旦崔敦礼发现了左屯卫的不妥之处,回去禀告,使得玄武门内加强戒备,那么这边成事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即便最终成事,亦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柴哲威似乎也有些觉得自己的决定不大妥当,所以在营门出犹豫片刻,考虑再三,还是下令道:“不能打草惊蛇!传令下去,所有兵马即刻最好准备,只要本帅令下,即刻行动。”
“喏!”
身后一众将校轰然应喏。
柴哲威放下心事,转身之际看了不远处风雪之中寂然无声的右屯卫一眼,暗暗咬了咬牙:娘咧!再让你们嚣张片刻,待到本帅起兵之时,首先便冲入右屯卫,将汝等混账碎尸万段!
风雪之中,崔敦礼自左屯卫大营离开,一路疾行并不回头,直至走出一里地,方才对身边属官道:“脚下莫停,回头看看是否有人跟随。”
属官不解其意,却也没问,只是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扫了几眼:“风雪甚大,近处并无人跟随,远处却是不知。”
这么大的风雪,脚印在地上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湮没了,若想跟踪必须靠近才行,若是连对方的影子都缀不上,很容易跟丢。所以若是有人跟踪也必在近处,连续几次回头都没有发现,那大抵便是无人跟着。
崔敦礼长处一口气,回头看看,风雪漫卷,的确并无人踪,这才道:“加快速度,尽快感到右屯卫。”
天寒地冻,但是刚刚他官袍之下的中衣已然被冷汗浸透……
左屯卫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
其兵卒固然并无异样,但是柴哲威若是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又岂会对麾下兵卒言明?所以兵卒一无所知,只知听令行事,对于命令的最终目的却是懵然不知。
而军械库那边的动静却绝不正常,听着兵卒叫着一些奇怪的口号,那是组装云梯之时的术语……左右屯卫的职责是戍卫玄武门,只需在城下守卫门禁,配合城上的北衙禁军即可,哪里用得着攻城所用的云梯?
若是所料不差,柴哲威怕是已经投靠了关陇门阀,甚至相约起事,然后攻陷玄武门……
在于柴哲威对视的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很显然柴哲威已经怀疑他听到了军械库那边组装云梯的口号,并且由此推断左屯卫意图不轨。玄武门乃是太极宫门户,城内北衙禁军虽然只有数千,却个个精锐、以一当十,且依托玄武门,占尽地利,想要攻陷殊为不易。
趁着所有人都未防备的时候骤然起兵猛攻城阙,与玄武门内开始戒备只能硬冲硬打,两者之间相差甚大。所以,若是将崔敦礼留在左屯卫大营,使其不能回去报信,统治北衙禁军加强戒备,成功的可能非常大。
幸好,柴哲威此人志大才疏、缺乏魄力,不敢在起事之前将崔敦礼或拘或杀。说得好听是唯恐打草惊蛇,毕竟并不能确定崔敦礼是否探知左屯卫意图不轨,说得难听点便是首鼠两端、毫无魄力,即觊觎从龙之功勋,又不愿冒险付出太大的代价……
但凡换一个人主事左屯卫,今日崔敦礼也休想离开。
风雪之中,崔敦礼几乎是一路小跑,终于抵达右屯卫兵营,门前十余名兵卒早已弓上弦、刀出鞘,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几个从风雪之中走出的人影。
“来人止步!”
“军营重地,擅闯者杀无赦!”
营门灯光之下,锋锐的三棱箭簇以及雪亮的横刀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崔敦礼等人尚离营门数十步,便被兵卒大声喝止。继而十余名兵卒自营门后矫健的跃出,飞奔至崔敦礼等人面前,横刀出鞘,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崔敦礼道明身份,阐述来意,兵卒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缓和,接过另外一张太子诏令,冷声道:“汝等就在此地等候,上前一步,杀无赦!”
自有两人飞奔回营,去向高侃报信,其余人等便站在风雪之中,队列成半圆形将崔敦礼等人围在当中,各个虎视眈眈,只要崔敦礼等人稍有异动,必定猛扑上前,刀斧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