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二儿子堂堂国公之尊、驸马之贵,却带着两个兄弟好似顽童一般上蹿下跳的燃放烟花炮仗,时不时的大呼小叫,房玄龄没有半分呵斥之心,有的只是浓浓的欣慰与慈祥。
曾几何时,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后,家业门庭无人继承。长子性情迂腐,若是由他当家,迟早被人吞得渣滓都不剩,次子木讷愚笨,不仅难成大器,甚至会给家中遭来灾祸,三子、四子都太小,很难有充足从成长空间。
只要想想自己风光一世,死后去无人可以撑得起这个家,甚至过不了几年便堕落沉沦,连子孙都要遭受厄难,便心忧如焚……
然而天可怜见,这个速来木讷愚钝的此子却忽然之间就开了窍,功勋一桩接着一桩,不仅得到了陛下的青睐宠信,官职爵位更是青云直上,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攀至与自己略逊一筹的地步。
房玄龄固然性格谦逊平和,但是这么多年的宰辅做下来,多少名臣名将都在自己面前恭谨服帖,自然难免那么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自得与骄傲。
可自己的儿子却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便取得了如此瞩目之成就,令他骄傲的心里既有着“生子自当如此”的欣慰,又有着一份遗憾——儿子成长得如此优秀,如此快速,他这个当爹的缺少了很多乐趣,起码不能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了……
怅然若失。
引线被点燃,一支支烟花冲天而起,飞上高高的云端,然后爆裂开来,绽放出一朵一朵绚烂多彩的巨大烟花。这是烟花作坊新进研制而成的新产品,各式各样的烟花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在天空之中构成分明的层次感,使得每一朵烟花都不是一个单独的存在,而是组合在一起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
不仅房家家眷仆役们惊叫连连,甚至此刻早就在等候房家燃放烟花的人们也都发出兴奋放喝彩。
如今房家燃放烟花,几乎成为长安城的保留项目……
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保持在最高点经久不退,盛极而衰,极致的绚烂过后,自然是烟消云散的沉寂。
回到堂中,女眷们已经将煮熟的水饺捞出盛放在盘子里,摆了慢慢的一桌子。
水饺这种的食物出现得很早,三国魏人张揖著的《广雅》记载那时已有形如月牙称为“馄饨”的食品,和现在的饺子形状基本类似。到南北朝时,馄饨“形如偃月,天下通食”。
只不过那时的饺子煮熟以后,不是捞出来单独吃,而是和汤一起盛在碗里混着吃,所以当时的人们把饺子叫“馄饨”。这种吃法在一千年后的一些地区仍然流行,如河南、陕西等地的人吃饺子,要在汤里放些香菜、葱花、虾皮、韭菜等小料。
到了隋唐之时,饺子已经变得和后世一模一样,而且是捞出来放在盘子里单独吃。
只不过民间春节吃饺子的习俗要等到明清之时才能盛行,房俊总觉得大年三十儿放完鞭炮之后不能吃一口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好似少了一些什么,年味儿都淡了许多,故而建议家中年三十的晚上吃一顿。
好吃不过饺子嘛……
如今他的爵位已经与房玄龄持平,官职更是六部之一的尚书,妥妥的朝廷重臣,地位代表着话语权,所以当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连房玄龄都颔首认可下来。
水灵灵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房玄龄拿起筷子,看着一家人齐齐整整团团围坐,遗憾的是孩子们已经熬不住困意去睡了,便先夹了一个饺子放在碟子里,说道:“开动吧。”
瞬间热闹起来。
女人们都有些熬不住,所以快速吃完便下去歇息,她们不需要守岁,所以各自回房去睡觉。
只剩下爷们儿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
房俊建议道:“父亲,喝一杯?”
爷们儿是要守岁的,不能睡觉,长夜漫漫不妨边吃边聊,也能消磨时间。
房玄龄道:“也好。”
房俊便吩咐奴仆婢女去烫了一大壶黄酒,又炒了几个小菜,父子几个便围着桌子边吃边聊。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大抵是因为过年,气氛很是喜庆,就连素来面对父亲打怵的房遗则、房遗义两个小子都放开了一些,尤其是房遗则试探的说了几个笑话,发现父亲并未喝叱,反而捋着胡须笑得开心,便彻底撒开了欢儿。
气氛很是温馨。
夜漏更深,幸福的相处总嫌时间太短,不知不觉之间,更夫已经敲响了五更的梆子。
父子几个喝了足足两大壶黄酒,这会儿方才撤去酒席,各自回房。
都要收拾洗漱一番,换上新衣,房玄龄要和卢氏坐在堂中接受家中以及外头的亲朋故旧前来拜年,房遗则、房遗义要出去给别人家的长辈拜年,而房俊则换了整齐的官服,出门坐着马车来到承天门外,等候参加贞观十八年的第一场大朝会。
此时天仍未亮,没有多少风,但正值隆冬,寒意逼人。
承天门的门阙上高高挂着一溜大红灯笼,照得城墙下的广场倒也亮堂,前来上朝的朝臣们各自下个马车,三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