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城门口出跪伏于地痛苦哀求的薛延陀兵卒,房俊叹息着摇摇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某还真不是一个当将军的料。由此向北,所有军务,便由薛将军定夺吧。”
薛仁贵忙道:“薛礼将遵命!”
房俊勒转马头,去往后军善后。
眼不见为净……
薛仁贵与房俊不同,他没经历过和谐社会的教育,边疆民族是侵犯国境、烧杀掳掠、不死不休的敌人,不是兄弟。
胡族的人头,便是每一个汉家儿郎最好的战功!
任意一个兵卒出征归来,若是能够在军中司马的功劳簿上记载着枭首几级,便会立即成为乡间的英雄。
乡绅们会将酒肉布帛送到你的家中,财主们会拜托媒婆上门给自家闺女说亲,即便是县中官员、胥吏,亦会恭恭敬敬以礼相待……
杀胡,是每一个汉家儿郎与生俱来的使命。
不杀尽胡虏,汉家地界如何太平安乐?
见到房俊面有不忍,薛仁贵摇摇头,二郎看似暴戾,实则宅心仁厚啊……既然二郎狠不下心,那这恶人便由吾来做,纵然杀戮过甚有干天和,可若是放了这些薛延陀兵卒,日后毕竟再次被征召南侵,皆是遭受屠戮的汉家子民,岂非是间接被他所杀?
薛仁贵一脸坚毅,策马来到俘虏们面前,大声道:“尔等既然投降,那就放下兵器,听从唐军处置!来人,每一次点齐五百人,押送至城南安置,待到攻略郁督军山之后,一同带回大唐处置!记住,不可一次带太多人,以免俘虏啸众生声!”
“喏!”
当即便有兵卒如狼似虎的冲上去,自俘虏群中点齐五百人,押赴往城南而去。
俘虏们不知自己命运如何,只当如这位唐军将军所言,日后会将他们带回大唐,倒也并不害怕。
谁不知漠南温暖,水草丰美?
即便是成为奴隶也没啥不好,在薛延陀,他们名义上是部众,实则与奴隶并无分别……
如此之多的俘虏,自然不能一次性的全部处决,绝望中的俘虏见到求生无路,会爆发出极为强悍的战斗力,数万薛延陀战士濒临死亡所做出的最后挣扎,足以将数量还略有不如的唐军淹没。
分批秘密处决,那就完全没问题……
房俊一直怀疑秦将白起一次坑杀赵军四十万,到底是怎么坑杀的?
哪怕是四十万只羊,杀掉之后埋起来也颇为麻烦,更何况是赵国自北疆调去长平战场的常年与漠北匈奴作战的精锐?
……
整个赵信城忙成一团。
薛仁贵率军处置薛延陀俘虏,一批一批俘虏被带到城南的山谷之中,先是命其在火药炸开的冻土之下挖坑,然后将其屠杀,尸体丢进坑中埋好。如此循环,整整一夜之后,方才将这些俘虏处置干净……
高侃充当了军中司马的职务,一面收拢缴获的粮秣辎重,一面清点右屯卫的弹药储存。
习君买则摔着一队亲兵不离房俊之左右,毕竟这赵信城刚刚攻占,谁也不知道城内是否还藏有薛延陀兵卒,万一趁乱暴起,使得房俊有个好歹,谁也没法交待。
跟皇帝没法交待,跟自己也没法交待。
这等混乱的情形之下,萧嗣业发现除去几个兵卒之外,居然一时之间没人顾得上自己了……
入夜。
一间房舍之中,萧嗣业看了看身边呼呼大睡的几个看押自己的房俊亲兵,小心翼翼的挪到窗前,伸手捅破窗户纸,一只眼睛凑上去向外观看。
院子里黑洞洞的,唯有南边几间正屋亮着烛火,那是房俊在连夜办公,门口处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亲兵,距离他这边大概有个十几丈的距离。
怎么办?
萧嗣业有些纠结。
是要留下来吗?
等着房俊重现当年霍去病、窦宪那等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千古功勋之后,兑现承诺为自己在皇帝面前说情,使得自己免除一死?
他左思右想,都不相信房俊是这等以德报怨、心胸开阔之人。
逃去薛延陀?
那更不行。
右屯卫那等火器之威力他是亲眼所见,武川镇、赵信城,这是薛延陀重兵屯守的要塞关隘,结果在右屯卫的强攻之下,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右屯卫区区两万余兵马狂飙突进如入无人之境,下一步便鞭指薛延陀牙帐,夷男可汗能够挡得住右屯卫开山裂石狂风骤雨的进攻么?
萧嗣业认为很难。
房俊既然敢孤军深入漠北,且还是在“假传圣旨”这个前提之下,自然是有着失足的信心可以直捣薛延陀牙帐,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薛延陀击溃,甚至纵横漠北,马踏龙城!
火器肆虐,纵然夷男可汗三头六臂,亦是必败无疑!
如若自己跑去投奔夷男可汗,等到房俊大军犁庭扫穴摧毁薛延陀牙帐,自己不还得是阶下之囚?
到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