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没到,范雨晴先来了。
范雨晴神色恹恹,前两年忌日可不见她这般怅惘,姜颂宁不由多看了一眼。
有之前月余的相处,范雨晴哪怕看到薛亭洲杵在那,也不会往姜颂宁身上想。
待上过香,范雨晴的眼神像要黏在姜颂宁身上,显然是想让她陪着说说话,姜颂宁撂下薛亭洲这个麻烦,挪步和范雨晴走出门外。
范雨晴年纪尚小,以往有长辈护着,肩上没担过事,想法也十分简单。
来京城这几个月,在外面长了许多见识,她有一肚子牢骚,但不好都一一宣之于口。
姜颂宁平素清闲,又不催她去相看,范雨晴要找人倾诉,头一个便想到了她。
人忙的时候满肚子怨气,这会儿把姜颂宁拖出来,范雨晴盯着这张漂亮过分的脸,叹了口气。
以前嫌弃姜颂宁深居简出,不懂交际,现在反而开始羡慕人家了。
姜颂宁见范雨晴脸色变了又变,眉心一蹙:“你找我出来,便是为了干坐着叹气的?”
姜颂宁平时温和有礼,甚少表露出真实情绪。
范雨晴没听过她这种语气,浅怔了下,疑惑谁把她招惹了。
不过,这点微妙的不快,令这张面庞生动起来。
娇艳的面颊像笼着一层柔光,比平日那种无趣的木头样要好。
范雨晴啧了一声。
最近歪瓜裂枣的男人看多了,姜颂宁给她甩脸色她满脑子只觉得好看。
要怪只怪那些公子哥生得不好,害了她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丑人见多了,方才看到薛亭洲那样长得好的,范雨晴也不敢多看。
姜颂宁老老实实的一个人,范雨晴都不知道她怎么应付得来这尊大佛,便随口问:“薛大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姜颂宁扫她一眼,已经对这烂摊子有些麻木,木然道:“我和他不熟,不知道这个。”
范雨晴哦了一声,见前后无人,凑近了轻声问:“我瞧姜家也有一摊子事等着你料理,你还能把两个小孩养得灵动可爱,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更不说孟家这边还有一堆亲戚要走动,以前我不明白,现在真是佩服你。”
姜颂宁不为族中出力是一回事,见客摆宴她都得来,孟家人丁兴旺,一年到头少不了婚丧嫁娶。
范雨晴半月前见了个讨嫌的公子哥,回来好几天饭都吃不下。
远亲当中有几个长舌妇,还有搬弄是非的男人,对姜颂宁说的话可不算好听。
自己到了忍气吞声这一步,才知道姜颂宁的不易。
范雨晴居然能对她说出这些话,姜颂宁很有些意外。
不过听她破天荒地夸两个孩子可爱,姜颂宁唇边添了一丝笑意。
“你怎么忍得了的?”范雨晴心直口快,张口就问了出来。
姜颂宁笑了笑:“日子是自己过的。管别人说什么。”
范雨晴瞪大眼睛,气鼓鼓地道:“你糊弄我。怎么和我娘说的一样。”
“心里明白所求为何,做了决断,往后若是辛苦,也都是自己选的。”
姜颂宁不知自己在小姑娘的眼里也变得老成古板起来,失笑道,“不选也是选了。你记住这一点就好。”
范雨晴撇了撇嘴,抱怨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找个长得不错,知道上进,离家又近的适龄公子,真是得打着灯笼去找。
姜颂宁余光瞥见孟老夫人过来,移步去迎。
范雨晴追过来,她偏头朝范雨晴笑了下:“你还不够果决。只是因为现在看重的东西,在你心里没那么重要。”
范雨晴怔了怔。
都不知她哪来这么多道理。
在孟家也没亏着她,这都打哪悟出来的。
范雨晴悄声问道:“照你这说法,你选了什么?”
日光明灿,沿路走去,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
天光忽地有些刺眼,姜颂宁侧首看她一眼,没说话。
她选了最不给他添乱的一条路。
除去婚事,别的事上,也都做出了对他有利的选择。
唯恐他过得太过辛苦。
她在暗中出钱出力,也算是在他处处受限之际解了燃眉之急。
姜颂宁自认待薛亭洲不薄,欠他的也只有情情爱爱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在孟家没有受过大苦,但委屈波折一样都少不了,她还不成熟那会儿,是想着他从前说过的话捱过来。
薛亭洲这人有教人的天分,他以前说的话深入浅出,她都能听进去。
他劝人有几分本事,她心生景仰,学着他的样子在过日子。
怎么他还不依不饶地翻起旧账,还说可与她相互慰藉这样的话。
薛亭洲一定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才疯成这样。
早知道他会变得这样里外不一,放荡风流,她以前早该收收心,不花这样多的心思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