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香独自在树下徘徊,双手紧扣,焦灼得无以复加。
姜颂宁丢开薛亭洲跑出来,心如擂鼓,看起来步伐急切地走到挽香面前,实则魂魄都飞到九霄云外,只能凭本能动作。
交换一个眼神,挽香就看出她状态不对,强打起精神朝她笑了笑,把人扶回去。
姜颂宁能自己走路,但的确需要挽香陪伴,紧紧地握住挽香的手,不曾松开。
景明守在暗处,瞧主仆二人行色匆匆离去,他又在树下站了片刻,才抬步往院中走去。
正犹豫着是否入内伺候,景明的左肩便被人拍了一下。
扭头去看,赵秦手持折扇,朝里指了指:“他在里面?”
景明点头,想劝他暂时不要进去,赵秦在他开口前了然一笑,凑过来揽住景明的肩膀,压低声音笑呵呵的:“别人祭奠亡夫,他凑过来能讨得什么好。你不说我也懂的。”
景明看了眼门窗,推了下赵秦,想把人带着往外走,低声道:“赵先生手里几件事都忙完了?主子歇息,你便同我说吧。”
赵秦看景明想赶客,杵在原地不动,从景明手里撤回袖子,快步奔到窗下,煞有介事地问:“里面有人吗?”
“有话就说。”薛亭洲的声音传来,显然不大高兴。
赵秦手里的扇柄调转方向,在额头上蹭了蹭,左右看了看,难以置信:“你就让我这样站在窗下和你说?”
里面没有回应。赵秦快要跳脚,声调上扬:“若有人路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谁家小姐私相授受呢。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也不等薛亭洲作声,赵秦自己就把这场戏继续唱了下去,哀怨地叹了口气。
“我晓得,贵客已经走了。我算不得你的客人。”
薛亭洲手里握着她之前给的锦帕,十里春风的药效搅得他头脑混沌,不欲有旁人打扰,显然是默认不许赵秦进屋。
赵秦扭头看向景明,鬼鬼祟祟走过去问:“他难不成吃错药了?”
真是一猜一个准。
景明苦笑一下,但万万不敢跟外人透露此事,面色淡淡地分析道:“近来事务庞杂,主子想空出些时间休憩。望先生体谅。”
赵秦对薛亭洲铁树开花的轶事颇有些好奇,但不至于为了这点八卦心思跑过来。
如今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薛亭洲办事鲜有错漏,可靠可信,但没有癖好,也无瑕疵的一个人,即便是同盟,也让人难以放心。
好不容易听说薛亭洲放了正事忙里偷闲,赵秦便想来看看,是什么将他绊住。
进寺里一打听,赵秦再次听到姜颂宁的名字,已经见怪不怪了。
人这一生,最难放下的便是微末时的遗憾。
错失之痛刻骨铭心,为了满足旧时心愿,往后宁愿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知道薛亭洲非木非石,是个货真价实血肉塑就,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赵秦也就放心了。
赵秦又与景明闲扯了几句,便准备告辞。
景明有点看不明白,赵秦来的时候像有大事,结果人没见到就心甘情愿地走了。
赵秦啧了一声,扇子朝天指了指,“连大事都干了,还差这一星半点的小事?”
景明把人送走,等要进屋奉茶的时候,只轻手轻脚进去,将托盘放下便低了头,轻声问询:“主子可还好?”
薛亭洲回想起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自己用了春风十里。
是想掂量他在她心里的分量,还是放任自流,任由自己沉浸在爱欲当中,光明正大地想她?
他周身并无疼痛之感,唯有一种根植深处的饥饿。
分离的时间尚可以度量,这种饥饿不断加深,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难以缓解,愈演愈烈。
“赵秦走前留了什么话?”
景明沉默两息,方道:“他说,死者为大。”
薛亭洲敛眉,冷声道:“他孟安澜于公于私,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人吗?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死者为大。”
景明垂头听着,赵秦还单方面打赌,说他一定会揪字眼,吃了一坛子醋似的酸言酸语,这个死者为大又不是指的正室。
反正在他眼里,孟安澜毫无可取之处就是了。
“你去看过,她都准备了什么?”薛亭洲忽而问道。
有前车之鉴摆着,景明自然不能说她是如何尽心,只道:“大多数差事分给了下人,唯有接待族亲的杂务,是夫人亲自过问。”
薛亭洲了解她,也留意过孟家族人待她的态度。
想到她装模作样地去与人交际,薛亭洲眸底掠过一丝笑意。
明日是孟安澜忌日又如何。
他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们还没有也绝不可能一刀两断,经这一遭,她明日脑子里只会是他。
那病秧子死了四年,她早该把孟安澜彻底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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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香忍着涩意,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