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红绡的那次,则属于弃车保帅的正常操作。
但落在姜横云眼里,这件事的真正面貌,很有可能是梅蓝微不顾一切、见缝插针,用一种近乎狂热到执迷的坚定,去期待着一场死亡。死在敌人手里可以接受,死在梅拥雪手里似乎更好。更有其者,她在秘境里刚被唤醒,身上带着的棺材木头气味还没散尽,在梅释儿一眼没能看到的地方,就主动撞上舞红绡寻死了!梅拥雪:
别说,你还真别说,从姜横云的视角切入,这个推测是相当合理的!就是跟真相差了能有十万八千里远吧....梅拥雪痛苦地想道。一边吐露着自己的推测,姜横云一边朝湖泊的方向转头看了看。"若不是从她之前的行为推测,蓝微姑娘希望她的离去更有意义,不至于无缘无故投水寻短....
但猜测是猜测,不妨碍姜横云一刻不停地担心,冷不丁就要回头看看。梅拥雪:
她能说什么。
她只能让阑尾小马甲把水花再撩大一点,昭示一下自己还活着。隐约听见沐浴撩拨的水声,姜横云的眉毛略微展平,波动的心潮却无法再变回一滩静水。梅蓝微从未在他面前溺过水,可有太多次,他见证了她垂死的样子。中毒后泛着青灰色的、苍白的面孔溅着血的、唇畔吐着粉红色的泡沫,依偎着仇敌的身体缓缓滑下的.....
许多次午夜梦回,梅蓝微总以濒死的模样和姜横云相会。她身体呈现出最放松的姿态,双眼像是两粒失去光泽的琉璃,泛着淡淡灰气的面容上,找不出一丝留恋世间的不甘,只有满满的得偿所愿。有时她立在悬崖千仞之上,衣袂在风中飘扬,几乎和天边的云丝融为一体。不等姜横云上前挽留,她就主动纵身跃下,任由自己落入深不见底的云海青天。有时她走向雪白的海潮深处,风浪打湿她乌黑的鬓发,发梢漂浮在水面上,像是一丛浓郁的海藻。姜横云和她之间相隔着奔涌的风浪,而她的脚步甚至不肯稍作停留,便主动步入远方蜃楼的幻影。
唯一一次最特殊的梦境,她躺在姜横云怀中那柄刺穿了她心口的利剑,剑柄竟被握在姜横云的手心。从身下扩散开的血色,带着火焰般的灼烫,仅仅看见就让双眼升起烟熏般的燎痛。姜横云发疯似地想要堵住她心口处的空洞,却被她冰冷的手指握住手腕。她了然地洞悉着姜横云的痛苦,却仍坚决地冲着他摇头。"对不起,姜横云。’
”别救我了,姜横云。’
.....对不起,姜横云。‘
每一次梦见这样的场面,姜横云都要大汗淋漓地惊醒,先是庆幸于那只是个梦,然后再反应过来:其实,她早已死在他的面前。
湖里,梅蓝微仍在沐浴弄水。
听着不远处若有似无的水声,姜横云的嗓子微微发紧,把联想中她安静闭着眼睛,身体-动不动,了无生机地漂浮在水面上的样子逐出脑海。”所以,释儿姑娘,”姜横云严肃地看着梅拥雪,一字一顿道,“我想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还有,”姜横云微微地磨着牙,声音仿佛是被挤出来一般,带着一股藏锋于鞘,出必见血的杀气,“梅拥雪究竟对她做了什么,竟让她一点都不想活了?!梅拥雪:
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我怎么对我自己的,就怎么对她来着。”她,咳,她和梅拥雪之间的事,是这样的.....很好,结合姜横云几次透露出的口风,梅拥雪已经猜到,姜横云自我脑补的是什么剧本了。
编故事这种事,总要讲究个七分真三分假。特别是在故事读者已经先入为主的时候,不要全盘推翻对方的构想。最好顺着他的原有思路来,再在关键节点上进行一些置换。比如,梅拥雪如果告诉姜横云:梅蓝微和梅拥雪情比姐妹、亲如一人,那一剑虽然刺在梅蓝微身,却是痛在梅拥雪心.....
虽然说,这确实就是真相吧。
但姜横云只要脑子没坏,就肯定不吃她的摁头。说不准还会把”梅释儿”这个身份,也划分进敌方阵营。所以,梅拥雪要告诉姜横云的是--
”梅拥雪对梅蓝微的情感很复杂。她未必想要看见梅蓝微活下去,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也不会让梅蓝微死。"
”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梅蓝微对梅拥雪来说,其实重要得不可取代。’能不重要吗。
为了这具化身,她可是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阑尾啊!!!姜横云的眼睛微微张大,不知道从这个描述里领略到了什么,他无声地屏住了呼吸。梅拥雪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c
“蓝微和你说过吗?若不是梅拥雪的母亲,她根本没有机会活着看到你。换而言之,梅拥雪的母亲,对梅蓝微恩如再生。‘
若不是梅拥雪这辈子的母亲生下了她自己,她哪有机会捏小阑尾马甲出来。所以说,这段叙述毫不掺水,里面找不出一个字的假话。姜横云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他此前从未想过,这段故事里竟然还有第三人作为变量。“梅拥雪的.....母亲?’
梅拥雪神秘地笑了笑。
之前那些真实的内容,既是为了取信,也是再为接下来的内容进行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