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天气依旧是燥热,映入眼帘的山峦皆是葱葱郁郁。
延绵的军队继续朝着北行进,沿途都有各郡县的官仓补给,以此减少兵马在行进中出现粮食短缺的现象。
唯一麻烦的就是斥候骑着战马,不停的在各城池间往来飞奔,传达调集、接应的命令。
北上定安城,苏辰已经发出过一道命令,让定安城那边准备粮秣,同时,不用父母出城相见,毕竟双亲年岁大了,哪怕坐马车、牛车,颠簸也是让人难受的。
“项王、温侯,朕暂将行军权利交托两位!”
快到定安二十里时,苏辰在祖柩车上,朝左右骑马靠近的两人吩咐:“军队不得扰民,不得践踏田地,过了定安后,便在长川县南边休整,等朕返回军中。”
项羽和吕布大抵也明白苏辰要做什么,便不推脱,将这趟重任接下来,便带着各自亲卫骑兵离开。
去往队伍前面时,项羽与吕布并肩而行,回头看向分离出军队的虎卫营以及御辇,他有些困惑。
“长生从来不会将军队假手他人,此时他神色有异,你可知怎么回事?”
吕布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他来这边比项羽早几年,自然是知道一些事的。
“陛下去看一个人,若非那个人,陛下当初可能也不会下决心起兵,也正因那个人的忠肝义胆,保全了苏家的完整。”
吕布此时没有戴束发的金冠,只是简简单单将头发束起来,他目光平静望着远去的御辇,笑了笑。
“……至于平日,项王也是男人,该知道咱们都是要强的,再如何悲伤、遗憾,都不会表现在外面,只有承受不住了,想要倾诉出来,才表露。但长生是皇帝,找谁倾诉都是不妥的,只有故去的人才合适。”
项羽在马背上抿紧了双唇,好一阵,他才点点头,望着去往定安南面的御辇。
“是啊,他是皇帝啊。”
夏末的风带着燥热的气温吹拂林野。
哗哗的树梢摇晃声响里,定安南郊十多里外的村子,铺上了碎石小路,那栋独门独院的乡间小宅院还静静的矗立在曾经记忆中的位置上。
屋顶的缺口已经补上了,爬满青苔的石阶残留着往日苏家落难时,在这里小坐过两日的回忆。
周围的田野间,农人光着脚在地里来去,挥着锄头勾着泥土,远远望着一支全副武装的兵马朝这边过来,几乎所有人下意识的放下锄头,走到田埂朝旌旗林立的队伍跪下。
“诸位乡亲起来,陛下有令,华夏之民不行跪礼!”
这是立国之后,苏辰废除的第一条规矩,但多年下来,跪礼在许多人习惯里扎根,无论如何纠正,他们也会本能的下跪。
远远奔行而来的传令骑兵在吆喝了一阵后,乡间的农人方才缓缓起身,但还是垂着脸,不敢抬起头。
直到队伍停下来,那庞大的御辇也停下来,田间站立的农人才听到一声:“李叔公,身子骨还是硬朗啊。”
苏辰掀开帘子,走下车辇,朝田埂上一个头戴草帽,上身精赤,下身白袴,光脚的老人。
后者也惊愕的抬起脸时,苏辰站到老人对面,隔着一条小泥沟相望。
“不记得朕了?当年家中落难,在这小院里落脚,那时天气寒冷,家里连柴刀都没有,还是我到村里向你借了一把柴刀。”
“记……记得!”那老人连连点头,黝黑粗糙的脸庞顿时笑了起来。
可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甲士,笑容又连忙收敛,似乎有些害怕被怪罪,便连忙低下头。
“李叔公继续忙吧,朕就是经过此地,到这里来看看。”苏辰又朝周围的农人挥手:“都去忙吧。”
转过身时,他脸上有着些许的落寞,目光抬起,望了一眼曾经住过的小宅院,随后让身后的甲士停在原地等候。
只带许褚和典韦走进宅院一侧的那片树林。
“典将军应该记得,就是在这里,救下的朕。”
典韦点头的同时,走在前面的苏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这里还埋着一个对朕有莫大恩惠的人。”
日光倾斜,照进林中,投下几朵斑驳。
沙沙的林中落叶在三人脚下轻响,苏辰走进林子深处,就在小院后面的一个空地上停下来。
周围的树都已砍伐,清理出一个空地,曾经被砍伐的只剩光秃秃的木桩,又冒起了树干。
正中的位置矗立着一座孤坟。
坟上已满是枯黄的落叶了。
苏辰打上燕京,又南下中原,再到一统六国的时间里,只来过一回,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
“他叫祝公道,没有他,朕的大哥可能早已不在了。”
苏辰走到墓碑前,拨去上面攀爬的藤条,手指触摸到冰凉的石碑,解下披风丢到一边。
“公道,朕已经很久没来看你了,路过的时候刚好经过这里,忽然就很想你,就过来坐坐,你看那边两个大汉,在你和十三之后,一直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