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湟水一路上行,赵柽等人并没有直进西宁州,而是在距西宁州十余里的地方停下。
这一道风光粗犷,水草丰美,便是那些东京来的禁军汉子,亦仰天发出轻啸,赞这一方景物。
赵柽轻抚马头,对着身边的折寒梅道:“小青梅,你适才说这马要长成别的模样了?”
折寒梅亲昵地看着白马,点头道:“王爷,不是长成别的样子,就是它额头处那点红彻底透出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品种,虽然还是照夜玉狮子,却是里面的佼佼者。”
“哦?”赵柽看了眼折寒梅,见她喜乐,不由道:“那是什么。”
折寒梅道:“照夜玉狮子如果能长出额头一抹鲜红,便叫做千里独行一盏灯。”
赵柽笑道:“名字却是好听,我对马经没有研究过,不懂这些,你说好便是好。”
折寒梅眨了眨眼,忽道:“王爷,你没研究过马经?”
赵柽顿了顿,道:“便是连看亦未看过。”
折寒梅小声道:“我记得小时候,你第一次看到小白时便跑了过来,说呀这不是照夜玉狮子吗!”
赵柽摸了摸鼻子,不语。
折寒梅又道:“还记得有次我把小白藏起来,说小白被人带走了,你便给我讲了个故事,故事里有個游侠,叫做曹诺匹……”
赵柽闻言,缓缓收回摸在鼻子上的手指,沉默几息后严肃看向前方,道:“还有多久到?”
折知常在旁道:“王爷,马上就到了,过了前面小山坡就是。”
赵柽点了点头,不去瞧折寒梅,轻咳一声回头,他并没有带所有人过来,毕竟这里地势不全是一望无垠,那些辎重车辆甚么的再跟过来纯属浪费人力,所以只带了血色先锋团的一百人。
他要先看看这边的马场,折知常说最近的马场在西宁州东南十几里,他想先瞧瞧,毕竟当年熙河开边后这里养马设施一应齐全,而前些年童贯再打西宁州,一路得胜回朝时,又整修了一次。
想到这里赵柽心中微叹,道君皇帝初登极时亦是个有主张的,可惜后来还是随了本性,虽不算摆烂,却眼高手低,于大局之上毫无见地。
赵柽边想马儿边向前走,他亦不瞧旁边气鼓鼓的折寒梅,只是过了小山坡,看到折知常口中所谓的马场后,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折知常此时亦有些傻眼,前几年他还来过这里,空荡荡的,那马场内只有几名河湟蕃兵在看守,可眼下……这漫地遍野的羊啊羊是怎么回事?
前方,是一片优美的小盆地,有水有草有羊,羊儿在悠闲地吃草嬉戏,个个生得肥美无比。
那原本圈马的场地是一块庞大面积,由粗木栅栏围起,里面有马廊马房,可此刻那木栅栏被拆掉许多,羊儿随便进出里外都有。
且就在原来马场的大门前,正有几个人用马场的栅栏粗木在烤羊,烟气袅袅,香味甚至飘到赵柽他们这边。
赵柽看着眼前这副情景,缓缓道:“本王的马场在哪里?”
折知常立刻额头冒出汗来,他怎知会是这么幅景象,虽然他不是赵柽手下,但人是他带过来的,说是看马场,这怎地就变了羊圈呢?
折寒梅仔细瞧了瞧,小声道:“不是蕃兵,亦没穿军服,不知是哪里的人。”
不知是哪里的人?折知常偷眼看下自家妹妹,在距西宁州十余里的地方牧这么一大群羊,还敢占用朝廷的马场,妹妹你这么说是甚意思?你正义感爆满,看不顺眼呗?
“王,王爷……”折知常硬着头皮道:“让我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赵柽淡淡道:“问甚么?私占马场养羊,擅自拆毁破坏朝廷军事要地,这是个甚么罪?”
折知常不敢吭声,折寒梅又小声地道:“若是军中,肯定要杀头的,若是普通百姓,恐怕还要诛连。”
折知常有心想要拉一下妹妹,心想你正义个什么劲儿,又恐赵柽瞧见,一时脸皮扭曲,难受的紧。
赵柽冷笑道:“这是个甚么罪,就算是军中,亦要株连,朝廷什么时候下过命令要拆卸马场了,恐怕就是西军的主帅也不会下这种命令吧!”
这下俩人都不吭声了,折寒梅扑闪着睫毛,看着前方的马场,不知心内在想什么。
赵柽又瞅了瞅,忽然道:“羊养的不错,马便不会养了,看来本王即便是来了,还是有许多人不当回事啊!”
折知常闻言头大如斗,亦不知道赵柽是因为马场被破坏恼怒,还是因为他来河湟养马的事根本没人在意生气,不过就算王驾到临消息不便透露,但下面这些事总要通知收敛一下吧?
折知常虽然不知道眼前这羊是谁养的,但西宁州里几个头面人物总脱不了干系,极可能是子侄晚辈干的,这些人可都和他有交往,他就算此刻心里来气,也不忍看他们倒霉。
“沈飞!”赵柽道。
“属下在!”血色先锋团打头少年抱拳道。
“破坏军事,带人过去都给我拿下,有反抗的直接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