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奶奶骂,因为来月经就说明没有怀上二胎。
最后崔女士在四十岁的时候选择试管,她回国之后家里就多了个弟弟。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姰想说你的女儿检查出了问题,不知道是恶性还是良性。
她想问妈妈你明天有事吗,可以陪我去医院吗?我有些害怕。
“妈妈吃蛋糕啦!”
“好,妈妈这就来。”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那是一个温暖明亮的家。
父母是爱你的,是不是百分之百的爱,是爱你还是更爱你的弟弟,重要吗?
不期待被爱就不会变得可怜。
林姰没有犹豫,挂断了电话。
她要怨恨吗,怨恨:为什么只给弟弟过生日,不给我过生日?
怨恨从小管她吃住、给她提供优渥生活、让她走在哪都因为是局长千金不被欺负的爸爸吗?
怨恨被婆家逼到四十岁去试管、身体正在垮掉却不被体谅、仍在单位是专家的妈妈吗?
怨恨从小就喜欢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捧着存钱罐给她的弟弟吗?
天底下不被重视的女儿那么多,多她一个怎么了。
消息栏提醒邮箱里有邮件进来,裴清让的体检报告、征信报告,都按照她说的,已经发到她的邮箱。
她同样需要对他坦诚,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问题那最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要耽误他找新的结婚搭子。
林姰附上自己的那份,点开邮件回复:“我的体检报告有些问题,明天手术后病理,出结果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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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闭上眼睛,是迫不及待推开门猝不及防看见的黑白遗照,是外婆给她冷冻好却没等到她来吃的无花果,是十七岁第一次出国时,一个人走在机场频频回头频频期待,空无一人的身后。
她乏善可陈的二十七年里,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喜欢过人,没有赚很多钱肆意挥霍,也没有买回外婆的老房子,在院子里重新栽一棵无花果树。
窗外天光大亮。
她对自己说,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害怕。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洗了澡吹干头发、换洗衣物,又给阳台上的花草绿植浇水,做好住院前的准备。
最后,出门之前,她来到厨房准备给自己煮一锅西红柿鸡蛋面。
林姰取出西红柿切块。
从小到大都是外婆给她做饭,唯一一次吃到她下的面条,水还没开就下锅,面条煮成浆糊,锅底还是糊掉的。
可外婆吃得好开心,吃得干干净净,说第一次吃阿姰做的饭。
也是最后一次。
视线变得模糊,指尖的痛觉尖锐不讲道理,血和西红柿汁水流到一起。
她放下菜刀去找创可贴,又不小心碰翻了打好的蛋液,脚趾碰到矮凳,疼得钻心。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
“林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房子不能再租给你了,你这周能搬走吗?”
“合同不是规定到12月的吗?”
“剩下的房租我们会退给你的,违约金也会支付。”
“可是……”
“我女儿要结婚了,我们老两口没地方住总不能去租房吧?就这周,抓紧搬哈!”
林姰拿纸巾包裹流血的手指,打开行李包,从衣服到拖鞋,再到喝水的杯子、洗漱用的牙具护肤品,连同发泄的眼泪,全部装进去。
成年人的崩溃并不是在一瞬间,是在崩溃之前,已经累积无数瞬间。
当门铃再次响起,林姰终于爆发:“我知道我会搬走的不要再催我了说不定我都活不到……”
却在开门的一瞬间,目光定住,故作凶狠的眼睛里,眼泪夺眶而出。
她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脸很臭很不好惹,此时眼睛通红,也不在意裴清让是不是看到自己濒临崩溃的样子,很没好气地给自己擦了一把眼泪,厌恶自己如此麻烦如此脆弱。
“你怎么来了?”尾音仍在发颤。
是不是要来跟她说,既然你生病,那这个婚不结了,合作到此为止。
好啊,那就结束吧。
裴清让垂眸,看到还没拉上拉链的背包,里面是水杯护肤品衣物,被主人乱糟糟气鼓鼓地塞在里面,意识到她已经一个人准备好了所有。
林姰做好心理准备,像个发脾气的小学生,眼睛盯着裴清让的嘴唇,她要抢先在他之前说结束,她才不要当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看见他薄而清晰的唇动了动,说出口的却是:“来当司机。”
林姰不可置信:“什么?”
“难道要让你一个人去动手术?”
一个人去动手术是很大的事情吗?
强忍的情绪在这一刻疯狂寻找出口,忍着眼泪的眼睛发热也酸涩。
今天的裴清让怎么这么温柔啊,温柔到她不知所措。
她好努力才扯出一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