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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重中之重,在于能否攻陷武德殿,抽调围攻武德殿的兵力出去增援山东私军,毫无意义。
至于山东私军会否彻底溃散、全军覆没,又有什么关系?大局当前,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崔信浑身冰冷,望着李治的脸上满是哀求,颤声道:“殿下,山东子弟不远千里而入关,只为效忠于殿下、完成太宗皇帝的遗愿,焉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到付于刘仁轨的屠刀之下身首异处、肢体残破?”
陌刀队杀人实在太过残酷、惨烈,崔信虽未亲见,但每次听从战报之时都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由此可见身在第一线与敌人死战的山东子弟是何等悲壮、凄惨,身为山东世家的主事人,却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毫无救援之能力,令他如坐针毡、仓皇无措。
而最最令他痛心的却是山东世家倾尽所有入关支持晋王,现在却要被晋王冷酷无情的牺牲掉……
李治系好甲胃的丝绦,面对崔信满是哀求的目光也有些不忍,但他明白当下最应该做什么,硬着心肠温言道:“崔公放心,山东世家之付出本王都看在眼里,他日登上皇位,定将十倍、百倍的予以补偿,崔氏定可昌耀百世、与国同休!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他随手自箭囊之中抽出一支狼牙箭,两手握住箭杆两端,屈起膝盖用力一磕,箭杆“卡察”一声断成两截,而后投掷于地,面上尽是决绝之色,以示自己之决心。
李道宗感慨道:“殿下仁义之心、感人肺腑,这也正是吾等甘愿追随之初衷,当然,山东世家此番支持殿下可谓尽心竭力,殿下有此承诺,亦是应当。”
虽然不在乎山东私军之生死,但若是山东私军此刻溃散,势必导致刘仁轨直接率军强攻承天门,那么必须从太极宫内抽调军队予以抵挡,这与调兵出承天门支持山东私军的性质一样,都会影响全力攻陷武德殿。
崔信心中冰凉,满是愤满,山东世家如此忠心耿耿、尽心竭力,甚至不惜搭上几十年积攒的家底、十余万青壮子弟,结果却落得一个被放弃的下场……
然而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若晋王最终成事,好歹还能给予山东世家更多补偿,而若是晋王从此败亡,那么山东世家必将从此坠落、跌入凡尘,再难有复起之时……
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的失望与悲怆,崔信一揖及地,声调略有颤抖:“能效忠于殿下,为殿下之千秋大业竭尽所能,乃是吾山东世家之荣耀,至于牺牲……古往今来,每一次匡扶正朔、逆天改命没有鲜血横流、伏尸处处呢?今日殿下追逐天道,正当其时,惟愿殿下奉天讨逆、天命所归!”
李治上前两步,重重拍了拍崔信的肩膀,青涩英俊的脸上满是感动:“崔公之心意,着实令本王感激不已、铭感五内!他朝若遂凌云之志,定与崔公不醉不归!”
崔信大声道:“愿陛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借君吉言!”
李治重重颔首,张手接过禁卫递来的一杆长枪,大步走出昭德殿,晋王府的禁卫已经在大雨之中集结完毕,见到李治走出来,有人赶紧牵来战马,服侍李治上马,而后集体上马,云集于李治身后。
雨水如注,盔甲铿锵,长刀如林。
李治策马而行,李道宗随侍在右,数百晋王府禁卫亦步亦趋,一行人自昭德殿疾驰而出,向着武德殿方向席卷而去,很快汇入漫天风雨之中,杀气腾腾。
而在武德殿内,萧瑀、褚遂良、崔信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各有心思、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