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权的冷漠与不公心怀怨恨,对兄长的荣耀无感,对家族的温暖更是触不可及。
处境艰难,却心思深沉、能屈能伸。
那被家族遗弃的境遇,更是一把双刃剑。
若能巧妙利用,待时机成熟再行抛弃,他定会因孤立无援而无法反抗。
想到这里,萧沁澜不禁嘴角微扬,朝堂上的嘈杂争吵,在她耳中竟成了和谐的乐章。
她轻抚宫装,垂下眼帘。
陆承韫,无论是他的性格、身份、背景,还是那刻意营造的从容不迫与……
那张脸。
怎么都这么契合她心意呢……
朝堂之下,争执声依旧沸沸扬扬,六位备太子历经一年多的悉心栽培,皆非愚钝之辈。
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会牵连九族。
陆墨凌抬眼望向高高在上的空荡龙椅,一袭紫袍更衬得他身姿如松,挺拔不群。
陆承韫低垂眼帘,凝视着大殿地面上那片刺目的深红血迹,幼时至今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他收回目光,闭上双目。
唯有蔫润知,怒气冲冲,双手紧握成拳,嘴唇紧抿,眼眶泛红,胸前的紫色官袍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他盯着那位摇摇欲坠的平民,正欲挺身而出,却被身后的司空颢拽住了衣袖。
“不可冲动,保全自身。”
时间悄然流逝,被廷杖责罚的李贞合已近极限,摇摇欲坠。
庆如韩猛然跪倒在地,向着那高高在上的空位重重磕头,一时间,喧嚣戛然而止,只余下这沉重而坚定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太后娘娘,公主殿下,前朝君主荒淫无度,只顾个人享乐,欺压百姓,抢夺民女,公然□□无度,更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任由外敌侵扰,自己却携财而逃。而太祖皇帝英勇无比,推翻腐朽前朝,赢得百姓拍手称快,老臣们心悦诚服。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太祖皇帝与一众忠臣义士,乃至亲王以血肉之躯,舍生忘死换来的啊!时光荏苒,仅过三载,难道我明昭王朝,也要重蹈覆辙,步那前朝后尘吗?
太后娘娘,请您细观太祖遗留下的锦绣江山,如今怎么就被一群自恃功高的老臣搅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啊!”
“太师大人,您贵为大儒,行事理当光明磊落,讲求证据确凿。岂能仅凭身份之尊,便妄自揣测,甚至误导视听,将他人之过无端加诸于人呢?”尤项目光如炬,冷冷地注视着跪地的背影,满是讥讽与不屑。
此等言辞,无异于对皇权的公然挑衅。他能这般做,便是那确凿证据早已被暗中销毁,无从查起。
烦!
还是早早了结。
今夜定国公府的西院,怕是要灯火通明,彻夜无眠了。
萧沁澜抚了抚鬓间发钗,目光流转至一侧。
“罢了……”太后再次启唇,不容置喙,“且让这位子民将话说完。不论是随驾多年的老臣,还是一心为国的忠良,若果真清白无辜,或有错能改,哀家自会公正裁决,不偏不倚。”
“遵旨。”
“……遵旨。”
殿内回应之声或坚定有力,或透着几分勉强与不甘。
得太后之令,那学士装扮的平民李贞合撑着最后一口气,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朝堂之上,官官相护,对恶行视而不见,更有甚者,为了一己私利,不惜以钱财、关系、名声为掩护,纵容包庇,致使六部荒废职守,朝堂风气败坏,此乃大罪五也!”
“你……”
“良才之士备受排挤,朝中却盛行拉帮结派之风,不问前朝新人,只论党同伐异,猖獗之势,令人惊心。内阁大臣失德失能,致使朝政昏暗,如坠深渊,不见天日,此乃大罪六也!”
“太后……”
“奸邪之徒横行于世,勾结党羽,私相授受,败坏朝廷法度,辱没皇家威仪,致使四方异族轻视我明昭儿女,更诱使前朝余孽蠢蠢欲动,叛旗招摇,动荡不安,此乃大罪七也!”
“胆大妄……”
“天家乃万民之主,今朝端坐于龙庭之上,却不幸为奸邪所蒙蔽,未能廓清四海,亦未能担起社稷之重托,致使明昭王朝不再清明,丧失民心,此乃大罪八也!”
“真是不要命了……”
“小生所言,桩桩件件,皆有如山铁证,绝无半句虚言。恳请太后娘娘、公主殿下,以圣明之姿,洞察世间微末,严惩那些奸邪之徒,以正朝廷纲纪,以清国家根本,还士林以清白之地,还天下士子、百姓以光明正大之世。
穷山距海,不能限也。惟德动天,无远弗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