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太后猛然揭下珠链,径直走过萧沁澜身侧,登上高台,将手中折子狠狠掷于台阶前沿。
虽不知缘由,但众官员皆齐齐跪地,拖长声音高呼“太后娘娘息怒”。
“息怒?呵……”太后冷笑一声,旋即整顿仪态,威严的凤眸带着浓烈寒意,环顾台下众位老臣。
除却前朝真正具备文韬武略的能人雅士,其余者,皆为追随太祖皇帝的旧部。
她彼时实感后悔。
若非为了萧家江山,她何需将朝政掌控得如此严密。
这些言臣自从太祖皇帝大行后,便心生野心。
为了不让天下百姓及外族番邦嘲笑,她竭力维系着微妙平衡。
然而这不意味着他们能随意欺凌她们孤儿寡母。
“倏忽三载,朝堂之上竟有奸佞之徒擅操权柄,官官相护,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忘却治世之本,以金钱易权柄,行龌龊之事。更有甚者,为了一己之私,竟敢贪污国帑,滥用职权,上下勾结,欺上瞒下,以权谋私,视祖宗法度如无物!
莫非真以为太祖皇帝在天之灵已远,便可肆意欺凌皇家,将权势视为儿戏,任意践踏皇恩浩荡,辱我皇室威严吗?简直大不敬、大不忠、大不孝之极!”
太后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忠勤伯、定国公,三公、三孤,乃至那六位待诏东宫的备太子原本未曾跪拜,此刻皆手持象牙笏板,面露愧色,率先屈膝。
珠帘之后,本已起身的萧沁澜闻听此言,缓缓垂首,眉宇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赞许,内心暗自喝彩。
太后此话实在是甚妙。
她未曾直接提及乡试舞弊,激起朝臣的逆反心理,反而借太祖皇帝之名令众臣无言以对,更在无形中揭露了他们不尊太祖皇帝、自恃功高、肆意妄为的罪状,直击朝臣心中那尊卑有序、忠君爱国的软肋与根本。
这话要是传出,足以令朝野震动,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闻风丧胆从而谨慎。
再者,太后之言亦是对未来科举的警醒。
若乡试便已现出这等弊端,会试、殿试又将如何?
长此以往,朝野之上,岂非尽是外姓之臣,皇家权威何在?萧氏基业又将如何维系?
太后凤体康健,萧氏一族血脉稳固。
倘若今日太后为天下学子受屈发怒之事传扬天下,黎民百姓必定对皇室更加忠诚。
不愧为掌握玉玺的太后,看来诸多事务皆需提前谋划了。
俯视着阶下数不胜数的人影,明远太后冷“哼”了一声,金色华服一甩。
“太师,你且来看看这份奏折上都写了些什么,好叫这些人明白……”
她抬手指向众臣,“哀家是任意践踏功臣的尊严,还是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功臣,欺辱我们母女。”
当今朝中分为三股势力,一股是曾经与太祖并肩作战的老臣,一股为太后一方,最后一股则是保持中立者,如庆太师兼内阁首辅。
庆太师庆如韩乃前朝著名文士,桃李满天下。
萧沁澜于珠链后冷眼旁观,仿若事不关己。
遵循太后之令,六十载华的庆如韩在宦官搀扶下,努力起身,稳固老迈晃动的身躯,取过太监捧来的奏折,细细阅览。
越是细看他的脸色越发沉重,最后怒不可遏,两颊与眼角微颤不已。
“此奏折出自何人之手?内容果真属实?”
明堂高处,萧沁澜抿住朱唇,望向脚下。
太后的暗卫果然得力,奏折未曾经过内阁之手,径直递至案前,可见其训练有素。
不过,太后也颇有耐心,整整过了两日方才提及。
往后,还需更加谨慎。
“是否属实?”面对德高望重的太师,明远太后语气略微降低,怒气稍有消退。
“卿家以为,哀家可会故意捏造祸国殃民的证据,以此陷害这些所谓‘忠诚不二’的老臣吗?”
四个字,她说得异常用力,几乎咬牙切齿,风度尽失。
“窃取文章,科举舞弊,自古以来,无论何时皆乃民生大事。”庆如韩向她行礼,“太后万勿因旧情宽恕,一定要为学子们讨回公道啊!”
窃取文章,科举舞弊。
仅两词八字,若公之于众,简直要让他们这群老臣被记录于“史书”的耻辱柱上。
即便事后谋反,也会被后人诟病咒骂。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愿鱼死网破。
因而他们不争辩,不诡辩,只是“冤枉”二字来回出口。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太后如何定夺。
是要借此手持把柄,镇压解决那些受了委屈的学子。还是公告天下,让百姓看新朝的热闹。
王子犯法,庶民遭殃。
太后甩袖回身,端坐于高台首座,平静的语气带有威胁。
“贤昭,你乃太祖唯一血脉,近年又深受众臣倾力教导,不仅太师对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