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半年收的还不如我往常一个月的。”
念安闻言抬头,原本还是嬉笑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凝重。还算标志的五官如同一块湿地缓缓干涸,直叫陈岁安有些没来有的心慌。
不等陈岁安开口,念安便继续问道:“那你上封信问的是二师姐还是行梦?”
陈岁安被他这模样惊到,赶忙道:“我都问了。”
“那你之前可有收到过行梦的信?”
“有啊。我上上封信便是六师姐写来的。”陈岁安点点头,“现下那封信还在我包袱里呢。她当时还告诉我大师兄就是……”
话到嘴边,反应过来的陈岁安赶忙止住。既然大师兄如今不愿意说,她决心还是先将这个秘密藏住。
念安轻哼一声,有些不屑似的道:“我就知道,反正她天天要你找大师兄。”
闻言陈念安心中隐隐觉着不对,可眼前的书信诱惑力实在太大,叫她也懒得去管,只自顾自的低头查看起来。
一旁的念安眉头微蹙,但依旧非常诚实底窜到她身边站定。毕竟他实在拒绝不了这几分来自远方的挂念。
褐色信纸上是一手极漂亮的字:“吾妹阿岁,一切可好?近来行梦旧疾复发,不便多言,故由我一道转达。如今你我分别太远,许多事师姐想关心却也只是徒劳,旅途劳累,只能依靠你和师兄相互扶持,务必珍重。好了,苦事不提,师姐只邀你,早日回乡,共看山川。”
信纸不长,哪怕是刚习字的娃娃也只要几个眨眼便能读完。可两人还是如同着魔一般,把这张纸仔仔细细地把信来回看过数次才收手。
熟悉的字迹里没有熟悉的嘱咐和想要的回答,末尾的邀请更是莫名其妙……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心头蔓延,陈岁安总觉得是自己和无名待太久,此刻都有了些神经质。
“三师兄……”陈岁安微微张嘴,望向屋中的另一人,神色哀戚感伤,一如站在她肩头的白鸟。
明亮烛光中,念安的眉心攒出一个指尖大小的肉团。
好像过了许久,就到陈岁安几乎都要失去所有耐心,念安才有些疑惑地问:“二师姐信上的‘师兄’,是指我吗?”
没有任何预料的问题落到耳中,陈岁安面露难色,倒吸一口凉气后,不太相信地感慨道:“应该不是。”
小师妹的脸虽然陌生,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无害,念安相信这双眼却不大相信这句话。
眼前的三师兄没有反应,仿佛还在思考信中的师兄究竟是谁。
年轻的脑子转得飞快,陈岁安猛地想起隔壁还未暴露的无名,当下便是一急,简单思索片刻后不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或许,二师姐的师兄指的就是你。毕竟,你说过,是她安排你来的樊城。但可能二师姐忘了,她还不曾告诉我。毕竟六师姐病重,如今山中的回信说不定都要靠二师姐一人。”
理由不算完美,却也不算牵强。念安抬手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道:“看来,我们动作的确要加快了。”毕竟,从这张信纸看来,他们最爱的二师姐也因为劳累过度而有了几丝不太清醒。
信中的疑惑糊弄过去,陈岁安心头的不安却不能减少。于是她赶忙翻出一张新的信纸来,拿过蜡烛便往书桌走去。
纸笔墨砚一一摆好,陈岁安都不需思考便稳稳落笔,边写边小声嘀咕道:“师姐,近来信鸟来回缓慢,尚不知此信何时可到,若几位有空,望……”
信还未开头,站在身后的念安突然开口:“阿岁,我觉得你字太大了。”
陈岁安停下笔,仰起头来,“干嘛?我的字一向如此。”
念安转转眼珠,刚要开口就看着陈岁安缓缓抬手,精瘦却有力的手肘一开,直接把整张信纸遮了个严严实实。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护崽的雌兽。
“小师妹,不至于不至于。”心思被戳破的念安直接掏出一根玉簪来,“那我拿这个换你半张纸成吗?”
“不成。”陈岁安摇摇头,拒绝得非常干脆。
天知道,这一月的心酸苦痛欢喜有多少,而眼前的小小信纸都不够她说上几句,哪里还有旁的机会给到旁人。
念安拿着玉簪讨好地笑道:“阿岁,下回你也可以写我的。今日这张我写半句,你写半句,来日我的到了,你写半句,我写半句,这样我们就都可以写两回,不是吗?”
陈岁安轻哼一声,道:“不要,你的飞那么快,你写自己的去。”说着,她便抬手拍了拍肩头的小鸟,半真半假地安抚道,“瞧你这小可怜,飞那么慢,还要飞那么多回,但我们慢有慢的活法,对不对?”
念安一听就知道这是要闹个小脾气,赶忙收起嬉笑,大大方方地道了刚刚的制造噪音之歉。
陈岁安扬起下巴,连带着身侧的白鸟也一同高高扬起脖子。她这才将纸推出一半,道:“你只许写你成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