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站在一旁顺着她的话将包裹仔细看过,最后道:“谢谢师姐,您不必这么麻烦的。”
饭饱衣暖,金银管够,山中哪个弟子外出能有她这么好的福气。
“你平日如此可爱,师姐舍不得你。”永欢朝她笑了一下,“还有最后一样。”
“什么?”陈岁安红着脸认真问道。
永欢从袖中抽出一副卷轴缓缓展开。卷轴里的男人负剑而立,一身极普通的蔚蓝色衣裳也无法遮住的颀长身形看得陈岁安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画中无风无雨,只能瞧见些许青色石板铺成台阶没入云中,男人似乎是要顺着台阶往下,忍不住回头时留给了作画者一张极标志又舍不得忘的脸。
陈岁安一眼便知,这画中的地方是泽海山的大门。
“这便是大师兄……”永欢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泛红,可语调却还是强忍着平静,“可这场景也是许多年前了,现在的他也许也不是这副模样了。”
陈岁安会意,弯腰凑到六师姐面前,打趣道:“习武修身之人嘛,再变又能变到什么样子去?师姐还和我儿时第一次见你那般好看呢。”
永欢轻点了一下陈岁安的额头,笑道:“你啊。”
两人又坐在桌前说了许多,直到夕阳渐沉,永欢看了看天色便准备回去。走出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过身来,嘱咐道:“阿岁,你千万千万,照顾好自己。没银子了便传信回来,这一路不要苦着。”
陈岁安极郑重地同二师姐告别完,收好了包袱便往自家六师姐那跑。
自陈岁安有记忆起,六师姐的身体就不大好。若是大夏天的还肯坐着轮椅出出门吹吹风,若是下起雨来便整天整夜地窝在屋中。
当时年幼但胆子颇大的陈岁安死皮赖脸地缠着人给自己讲故事,一来二去接触多了,陈岁安也成了行梦无数个因为腿疼而睡不着的深夜中不多的慰藉之一。
“阿岁岁,答应师姐,别去了。”这番陈岁安刚给自家六师姐说完大师兄的画像,行梦便扣住了陈岁安的手腕,言中恳切之情几乎溢出。
陈岁安熟练地回握住行梦的手,认真道:“山中弟子都要远游,我这刚好还有事要办。就恕我这一次,不能如师姐的愿了。”
行梦早年练剑生出的茧早已褪去,此刻摸上去和没有骨头似的软。陈岁安将行梦的双手搂在掌中小心地捏着,道:“我不在,六师姐也要好好吃饭,休息,睡觉。那些小孩要听故事等我回来,我和他们说。”
行梦微微摇头,似乎是在否认陈岁安的话又似在劝说自己别再说什么扰乱她的道心的话,只道:“是啊,我说过许多回。可还是人人都要下山,人人都要去经历苦难,只是现在轮到我们阿岁岁了……明明你才十六啊……”
陈岁安低垂着眉眼望向行梦,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行梦长出口气,朝着身侧的红木桌子微微颔首,道:“岁岁,扶我去梳妆台那。”
屋子里只点了两根烛火,立在桌上随着细微的晚风悠悠晃着。陈岁安连忙将人带到了梳妆台边,手中也极熟练地拨弄起一边的发簪。
“不用了。”行梦挥手制止,“你把镜子往左三下再往上一下。”
陈岁安放下要给行梦挽发的手乖乖照做。就听着眼前这雕花刻凤的红木梳妆台发出“嘎达”一声,行梦道:“岁岁,你低头,把那东西拿出来吧。”
“师姐,这是?”陈岁安把从台子底下摸出的东西递过,心中疑惑。
随着那细长红色木盒缓缓打开,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把摆放得极妥帖的空剑鞘。
“这是月缺的剑鞘。”行梦伸手轻轻拂过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的旧剑,脸上的万千情绪最后都被一声长叹遮去,“除了这身伤病,这便是我下山之后唯一还留下的东西。”
泽海山弟子的第一把配剑大多是初入山时由山中统一赠与,待后来能力渐长,便可以自行锻造购买,若是资质不错被某个师祖师叔收走那就能得到一把泽海山藏剑阁中的赐剑。
月缺剑鞘精致华丽,一看便知是出自高人之手。陈岁安不觉得自家曾经名动江湖的六师姐需要自己锻造配剑,便小声问道:“那月缺剑呢?”
“剑……”行梦轻笑一声,似是自嘲,“我无能,自然守不住。”
“师姐……”陈岁安赶忙噤声,“我……”
行梦神色如常,好像早已与月缺许多年的空置释怀,“无妨,本就是我技不如人。”
“哪有。”陈岁安赶忙摇头否认了自家六师姐的话,毕竟她幼时还曾亲眼瞧见行梦一掌击碎了山后的一块巨石。
“好了,这剑鞘我就交给你了。”行梦将月缺剑鞘放回盒中一并塞到了陈岁安怀里,“我早已不再练剑,往后应当也不能再拿起它,你带去山下换几两银子就当我的赠礼了。”
“师姐,这怎么行?!”陈岁安急吼吼地将木盒往回推着,“这是你的佩剑,我怎么能拿。”
“岁岁。”行梦制住她的动作,“你带它走吧,扔到哪里都好,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