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下,投了送子娘娘的维仪县,也开始流行起这样的风气。
狭路相逢,既不敬罗裳,也不敬仁义。只先看对方是个什么人。
是女子,人敬三分。
是个男子,却作女装行,人敬七分。
是个男子,作女装行,还是个肥头大耳,走一步喘一口气的,人简直长敬揖地。
倘若这个肥头大耳的女装壮男子,又动辄迎风流泪,称自己有甚么西子捧心的病症,是个看不出来的残疾,那简直乡邻都肃然起敬,要敬若天人了。
“这样一步一步发展到了最后。
杨家已经不满足于帮扶人类中的‘弱’了,他们声称:人类都是强势的,而飞禽走兽被人类奴役、剥吃,实在是顶顶悲惨可怜。
于是,他们卑躬屈膝,自己穿麻衣,着草鞋,奴婢膝行。却将家里的猪、狗、猫、甚至耗子,都绫罗装裹起来,奉在尊位主卧,各种鱼肉食物,都奉与这些畜生。”
“于是,在送子娘娘的‘照拂’下,在杨家的带头下,整个维仪县,如今已经是个人伦颠倒的地狱。
你们如果去维仪县,就能看到,人类匍匐膝行。畜生大摇大摆走在街头。人类脖子上系着绳子,被畜生领着走。
维仪县反而说:娘娘的神水能够让走兽生人子,可见兽类是人类之母,应当膝行敬之方位孝顺。这是送子娘娘教诲他们爱生的美德!”
听到这里,众皆悚然。
菱角年纪小,不知事,只觉冲击大,喃喃说:“这是太‘怜贫惜弱’到疯癫的结局?”
农夫摸着浑身起的鸡皮疙瘩,问:“那、那这与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有什么干系?”
客商冷冷道:“错!你以为,维仪县人,都是痴呆疯癫,甘做畜生之奴?人倒笑你太疯癫!维仪县人在做出这等人伦颠倒之事后,全县上下,都成了送子娘娘的狂信。然后,他们开始异变。”
“异变?”
客商指了指自己的头脸:“维仪县,有的人头上长出了一个新的人头。有的人,脸上长出了无数只葡萄般叠挂的肉眼珠,有的人在脖子上长了一张嘴......”
“吓!”众人说:“那还是人吗?”
客商冷笑:“维仪县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以杨家为首,长出三颗脑袋的杨员外,自称是‘新族’,称正常人为‘旧族’。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因为信奉娘娘,践行送子娘娘怜弱之道,才得已摆脱‘旧族’孱弱的肉身,成为‘新族’。
所以,他们非常积极地向其他地区推行维仪县的规矩,认为,只要所有地方都如维仪县,就可以人人成为‘新族’了。而不肯践行娘娘之道的地方,则是‘可伐之地’。
他们在这种可伐之地,怎样杀人放火,都是‘清理旧族’的‘善行’。”
客商说:“而新族,绝对凌驾于旧族之上,新族对旧族无论犯下什么行径,都是可以的。因为‘旧族’有不肯践行娘娘之道的‘原罪’。”
他又笑了,眼里隐隐折着幽光:“你们觉得维仪县人,杨家,是疯癫吗?你们觉得他们是真‘怜弱’吗?不,他们敬女子,只是想借女子为刀。他们敬不男不女之人,反手又将此刃向女子。他们敬畜生,却是想把‘旧族’当做畜生。
说到底,不过是:挟‘怜弱’以威天下,敬走兽以奴凡人。”
“而送子娘娘则对维仪县大加表彰,令云州全境,学习维仪县的‘嘉行’。认为深得她心。”
“劝各位,能不去云州就不要去云州。送子娘娘胜虎狼!云州看似没有貙人,实则比财神治下更可怖,处处诡异。譬如,看似寻常的任何一个云州人,可能就是癫狂的‘新族’,随时可能对身边的‘旧族’举起屠刀......
至于与我们之中的某个人有什么关系......云州境内,送子娘娘的狂信,大都已经异变成了‘新族’,身上比正常人,多了一些器官......”
客商压低声音:“我刚刚坐得离书生最近,隐约看到,他的衣襟下,脖子处,有一只咕噜噜直转的肉眼......”
“住口!”忽然一声暴喝。
夜色里,书生捂着肚子,出现在门口。他怒目圆睁,瞪视着客商:“好哇!你趁着我不在,就如此污蔑娘娘,污蔑我!”
书生喝道:“各位,你们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立刻远离这个人!不,他不是人!这个东西,是混进我们之中的貙人,他随时准备化虎,把我们吃掉!”
“不信的话,你们看他的脚!”
众人情不自禁,都随着书生的话去看客商的脚。
“我们的鞋子都在雨后的山路里湿透了,都脱下在晾干。唯有他,始终不肯脱鞋,反而把鞋子捆扎得更严实。这是因为,他是貙人,根本没有脚后跟!”
客商果然没有脱鞋。反而用草叶,将自己有些破的草鞋扎得更密实。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云州的事情,大家还有点将信将疑,但大虫确实是最大的危险。
镖师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