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皇帝正式立储,昭告天下,玄渊成为东宫太子。
同年,帝后一起亲赠云舒当年两人成亲时的玉镯,此意不言而喻,虽没有文册白纸黑字钦定,这玉镯实则如同一纸婚约,坐实了“娃娃亲”,云舒自此成为准太子妃,只待她与玄渊长大,再行三书六礼,正式册封。 云国公府本就权臣之家,如此一来,更攀另一鼎盛,不出意外,至少未来的几十年可高枕无忧,而旁支子侄里倘若再出几位人才,哪怕只稍稍出色,云家亦可继续屹立,长盛不衰。
“阿娘,舒儿不想嫁人。”私下里,云舒曾朝云夫人撒娇。
“傻孩子。哪能不嫁人,国公府就你一个,我与你阿爹得替你安排好,否则将来如何放心。”
“舒儿一定要进宫么?”
“进宫不好么?”云夫人语气一贯的柔和耐心,说道,“我们舒儿自然是想挑什么样的人都行,天下好男儿自也不少,但这是最匹配也最适合你的。云家与皇家彼此知根知底,皇后待你如亲生,太子殿下与你从小相识,品性才能自不必说……如此关系与渊源,将来即便阿爹阿娘不在了,云家式微了,抑或后宫如云,想来也必亏待不了你。”
“阿娘!”
“好好好,阿娘只是这么一说,云国公府根深叶茂,阿爹阿娘也会一直陪着舒儿的。”云夫人温柔的摸摸云舒的脸颊。
“……就不能像阿爹阿娘那样吗,没有旁人。”
“又说傻话。古往今来天底下但凡有点身家的男人,有几人没‘旁人’,我与你阿爹只是特例,”云夫人道,“以我们的身份地位,为你强行择取一门只你一人的婚事不难,但倘若不是真正的心甘情愿你情我愿,又有何意义,况且人心难测,谁知日后会如何?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够如此幸运。”
“所以,舒儿,收起这份心思,万万不可抱着这种念头,将来倘若如愿,是你大幸,否则,难免心苦郁结。”
云夫人这话残酷又真实,云舒撑着下巴,嘟一嘟嘴,不置可否。
“太子殿下与你有从小相识的情分,日后感情愈深,以太子品性,自不会慢怠你。”说道这里,云夫人却有几分顾虑。
玄渊即便不是太子,其才能品性外貌皆是万里挑一,耀眼出众之极。这一点令他们欣慰,但同时,他极有主张,小小年纪,却年少持重,那双俊美的丹凤眼静水流深,时而令人如沐春风,有时却又令人莫名发怵,连云国公在他面前都不敢因他年纪而小觑,将来只怕更难以琢磨,难以拿捏。
因而,哪怕有皇后娘娘与云家为云舒保驾护航,云舒本人也必须做出相应努力,真正赢得他心,才更有保障。
“太子对你自然是满意和喜爱的,方会答应此事,但你要记住,他终究是太子,与旁人不同,”云夫人接着道,“你在家中想如何都行,日后进了宫却得知分寸知进退。如今你还小,不急,但要从现在开始,须得慢慢学着如何做太子妃,做皇后,做他的妻。”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舒儿,爹娘又岂会害你。”
云舒小时不懂,随着年岁增长便也渐渐懂了,朝堂之间,君臣之间,关系盘根错杂,任何事一旦跟皇家扯上关系,便不再单纯纯粹,亦非能再随心所欲,而以云舒的状况情势来说,可以说是相当的难得,为人所羡。 云舒被娇宠着长大,却并没有被宠的骄纵无边,刁蛮任性,知道这种事跟双亲胡搅蛮缠并没有用,只会让他们为难,而爹娘总是为她好的。
再见到玄渊,他便与旁人不同,与云舒之间有了不一样的关系,任何事仿佛都变得微妙。
从来无忧无虑,众星捧月,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云舒,自此得记着,学着讨好玄渊,这些事涉及到方方面面,譬如: 她爱丹青,喜画小猫小狗花花草草等这些生活中随处可见,虽不甚起眼却可爱愉悦的东西,但玄渊喜欢大气磅礴的江山图,她便须得改练江山图。
她讨厌羊肉,海错类食物,但玄渊喜欢,她便也得多少习惯它们,多少吃一些。
玄渊喜素雅之色,太过鲜亮张扬的衣饰发钗则尽量能避则避。
玄渊性沉稳内敛,喜静不喜闹,他的妻理应端庄柔静……
有必要这样么?云舒双颊鼓起,若非翻白眼不漂亮了,她白眼只怕要翻上天。 云舒有时看到皇后娘娘,觉得她的未来大抵就是下一个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世人眼中范本般的一国之母,与皇帝多年来相敬如宾,稳坐中宫,母仪天下。这样的人生似乎无可挑剔,该满足知足的。 皇后娘娘看起来仿佛永远从容淡然,从无怨言,但云舒记得曾偶尔无意中见过皇后看着云夫人与云国公时眼中闪过的那抹情绪,仿佛羡慕,仿佛黯然。
在云夫人的耳提面命下,潜移默化的,云舒逐渐在玄渊面前收敛本性,克己安分,取而代之呈现出的,则是更符合“要求”,符合他所喜的一面。
这种事起初有点难,但长期下来,身体会自发形成记忆,成为习惯与本能,仿佛本就如此。
“并非要你做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