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土陶碗里那半块比张飞脸还黑的面饼,以及另一个陶碗中泔水似的碎渣豆腐,姜舒月感觉自己很饿,身体很虚,却半点胃口都没有。
透过面饼黑黢黢的脸,姜舒月能闻见新磨面粉的味道,以及卤水豆腐粉身碎骨之前的豆香。食材是最新鲜的食材,奈何做饭人的手艺,仍旧像三天之前,她刚穿来时那样糟糕。
今天已经是姜舒月穿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了。她只知道自己穿到了康熙朝,今年十岁,住在城外的一个田庄,跟着常妈妈和她的女儿冯巧儿过活。
原主不是常妈妈的女儿。听冯巧儿话里话外的意思,原主极有可能是常妈妈儿子的童养媳,也就是冯巧儿未来的嫂子。
常妈妈的儿子冯明知在城里读书,不经常回家,只等几年后考取功名,便与原主成亲。
怕露馅,姜舒月穿过来之后,一直没敢说话。
有时候她都觉得原主好像被拐卖了。
她也试图整理过原主的记忆,那真是比眼前碎豆腐渣还要稀碎,根本无法拼凑。
不过眼下出身来历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原主刚死过一回,她代替原主起死回生,身体虚弱到随时可能追上原主去阴曹地府报到。
偏偏在这时,姜舒月身上的神农氏血脉觉醒了。
没有锦上添花,更没有雪中送炭,这时候血脉觉醒,很有一种趁她病要她命的意思。
穿越前,父母早亡,姜舒月被爷爷抚养长大。从小爷爷就告诉她,他们姜家是神农氏的直系后裔,身上流淌着神农氏的血脉,而且这种血脉会在有需要的时候觉醒。
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农业成了边缘行业。姜舒月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姜家有人血脉觉醒。
一个都没有。
不但没人血脉觉醒,就连从事农业生产的人也没有。
如果不是为了让爷爷高兴,姜舒月不会学农,更不会选择育种专业。
“古有神农尝百草,传五谷,今有咱们月月学育种,都是一样的。”爷爷在临终前单方面断定,姜舒月身上的神农血脉觉醒了。
姜舒月哭肿了眼睛:您高兴就好。
她根本不相信所谓的血脉觉醒,在大学只能说学习成绩还算优异,毕业之后顺利保研。
本来还有直博的机会,却折在了最后的实验上,被延毕。
起因是导师对她日久生情,打算潜规则一下,结果被她打伤,并且被实名举报。
导师是业内知名专家,学院和学校的领导都找她谈过话,想要私下解决,怕把事情闹大,影响学校的科研项目。
在某一刻,姜舒月觉得她身上的神农氏血脉当真觉醒了,哆哆嗦嗦坚持伸张正义,并且通过网络找到了好几个有类似经历,甚至被导师侵害过的师姐。
她以为自己是天降正义,哪知道却等来了天降的车祸。
车祸之后,她原来的导师仍旧是业内专家,只不过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潜规则女学生了,而她这个孤儿却成了实打实的孤魂野鬼。
姐是身负神农氏血脉的最后一人,你们不配,姐投胎去了。
下辈子姐要去一个需要姐的地方,乘风破浪!
大约神农氏老祖宗听见了她这个不肖子孙最后的呐喊,再睁开眼,她穿到了康熙朝乡下的一个田庄。
如果她没记错,从元朝末年开始,地球进入小冰河期。气温骤降,天灾频发,粮食减产,随之而来的是饥荒和战乱。
小冰河期最冷的时候,在明末清初,包括康熙朝。
她真的来到了一个需要她的地方,并且成功觉醒了神农氏的血脉。
值得庆幸,却又高兴不起来。
不为别的,原主身体太差,生活条件也很糟糕。
想到小冰河期,姜舒月就是一个哆嗦。这屋里四面漏风,只有一个土炕,还烧不热。
她裹紧身上的旧棉被,再不吃点东西,只靠血脉觉醒之后那点余热,别说乘风破浪,连明天的太阳恐怕都见不着。
可神农氏血脉觉醒之后,她对食物的气味比平时敏感很多,就炕桌上那两碗黑暗料理,委实吃不下。
饿死也吃不下的那种。
“有人在吗?”姜舒月感觉自己穿越之后收集到的信息足够了,应该不至于立刻穿帮,便用尽力气朝外喊了一声。
门帘掀起,一个差不多年岁,却敦敦实实的小女孩走进来。
她进门先看了一眼放在炕桌上的陶碗,见里面的食物没被动过,空咽了一下口水,这才看向姜舒月:“你怎么不吃?”
三天只喝一碗稀饭,还病着,换做她早饿死了。
眼下大雪封山,府里已经好几个月没给田庄送吃食了,米缸空了,面粉和豆腐还是她娘厚着脸皮向庄头家借来的。
她娘一早冒雪下山,往城里去,最早也要明天后晌才能讨了粮食回来。
“饼子太硬,咽不下。”
姜舒月听见冯巧儿吞咽口水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