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宁上疏认为世袭刺史不是久安之道,宗室、勋贵久处地方,划地为王,长久之后难免与中枢渐行渐远,因利益而产生隔阂,生出悖逆之心;长孙无忌也坚持不愿前往受封之地,又请长乐公主劝谏李二陛下,认为前代之所以实行刺史世袭,乃是国力不够强而为之,以宗室、勋贵“世代为国之藩篱”,镇守四方、拱卫京畿,汉代置侯即是为此。
吾大唐兵强马壮、国力强盛,根本不用沿袭分封之策。
当时朝中大臣房玄龄、魏徵、李绩等人也一起上书坚持不受,最终李二陛下从谏如流,于贞观十三年下诏停止世袭刺史。
这事儿都过去好久了,李二陛下早已经全都忘到了脑后,却不明白李泰今日怎的陡然提及此事?
沉吟半晌,李二陛下问道:“当年这封诏命收到群臣抵触,最终为父废黜这份诏命的时候,也曾问过你们兄弟几个的意见,与群臣之想法并无不同。今日为何旧事重提?”
李泰叩首道:“当年儿臣年少,幼不更事,只是唯恐父皇受到此事之困扰,心中不忍,故而随波逐流,赞同大臣们的意见。然而时至今日,儿臣却觉得世袭刺史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似儿臣这等亲王看似尊贵无比,实则与豢养于笼中之鸟雀何异?一生一世,满腹才华不得伸展,虚度光阴蹉跎岁月,在毫无作为之中混吃等死,实乃人世间最悲惨之事。若是能够镇守一方,为国藩篱,纵然粉身碎骨、血荐轩辕,亦无愧于这一身皇族血脉!”
这一番说辞慷慨激昂,动情处可见铮铮烈骨,可是听在李二陛下耳中,却总觉得好像隐藏了一些什么。
不禁问道:“你如今掌管‘大唐文化振兴会’,于天下各州府县筹建塾堂、学舍,朝野上下一片赞誉,假以时日注定会名垂史册,这也算是一桩与公与私两相得益的事业,为何仍有不满,非得要分封天下,为一方之国主?”
李泰早有腹稿,回道:“父皇明鉴,儿臣眼下固然取得一点成绩,可却也愈发知晓世事维艰,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掣肘之处太多。单单钱粮一事,每日里便要如那云游四方的苦行僧一般四处化缘,堂堂亲王之尊却要对那些个商贾陪着笑脸……若是能够镇守一方,则必然可以更好的推行心中之理想,为父皇解忧,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然后大声道:“所以儿臣恳请父皇,恢复世袭刺史之诏命,准许一众皇子离京就藩,世世代代为国羽翼、镇守四方!”
李二陛下这才如梦初醒,顿时火冒三丈。
娘咧!
你个孽障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