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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叔玉说道:“家父有命,让小侄前来取回先前交于褚世叔的书稿。”
褚遂良一愣,忙问道:“为何?”
魏叔玉迟疑道:“家父……大抵是改主意了吧?”
褚遂良闻言,差点激动得哭出来。
老魏你终于醒悟了么?
你可知兄弟这些日子承受了多少煎熬呦!
褚遂良与魏徵交情甚好,简直可以用“相交莫逆”来形容。二人同样酷爱书法,在这一点上亦可称为知音。最重要的是,正是魏徵在李二陛下面前举荐学法颇有造诣的褚遂良担任起居郎一职,时常陪伴君侧,李二陛下爱其书法,致使褚遂良由一个普通青年代替刚刚死去的虞世南,一跃而成为李二陛下身边的大红人。
这是知遇之恩!
魏徵能将记录自己一生言论谏言的文稿交付给褚遂良,足见对其之信任。而褚遂良得了这份文稿,却是日夜纠结寝食难安,不知如何是好。
头发都愁白了好多……
这份书稿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拿出来记录典册告知天下,魏徵的目的达到了,可李二陛下的形象彻底完蛋。他褚遂良无根无底,凭借的就是圣眷才走到今时今日之地位,惹恼了大领导还能有好下场?
若是不拿出来,或者私下里交给李二陛下,那么他的地位不仅无忧还可以进一步得到李二陛下的信任。但是如此一来就辜负了魏徵,老魏临死之前所托非人,怕是到了阴曹地府都能来找他算账吧?
左右不行,褚遂良都快疯了。
权衡轻重,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褚遂良渐渐倾向辜负魏徵,将书稿私底下交给李二陛下。没办法,友情虽重,可哪里比得上前程重要?
至多等到老魏死后自己多多看顾着点他的家人,来弥补今日之遗憾吧……
他心中想的不错,事实却并非如此。
一个自私自利可以为了前程出卖朋友、恩人的人,他又怎么会为了不相干的奋力一搏呢?
魏徵死后,正是他将这份书稿交给李二陛下,惹得李二陛下勃然大怒,砸了魏徵的墓碑,取消了衡山公主与魏叔玉的婚事。那个时候的褚遂良在干什么?
他什么也没干,就默默的看着……
当然,这是后话。
听闻魏叔玉说魏徵要拿回书稿,褚遂良只觉得心口的大石陡然不见,天也青了,云也白了,一口长气喘出来通体舒泰,欣然笑道:“令尊终于想通了?哎呀呀,这的确是好事。某几次三番的劝阻令尊,却总是不听一意孤行,某虽知将这些书稿公布出去极为不妥,但感念令尊的知遇之恩和彼此的交情,实是不忍拒绝,左右为难。”
魏叔玉哪里知道这些书稿公布与否有什么干系?
只好顺着褚遂良的话语说道:“是啊,家父这些日子精神好了一些,大抵是思虑周详得多,便改了主意。”
他才不会说是房俊相劝才致使父亲改主意,他也不认为那个棒槌有那个能耐。
褚遂良也以为是魏徵自己想明白了,心里高兴,便在书柜最上头那些来一摞用黄麻纸包裹得整整齐齐的书稿,交给魏叔玉道:“都在这里了,这可是令尊一生的心血,一定要好好保存。”
至于这些书稿日后若是再流传出来怎么办,褚遂良完全不管,反正到那个时候都跟他没关系了,怎么也埋怨不到他的身上来……
魏叔玉接过书稿,便告辞离开。
他拙于言辞不善交际,再坐一会儿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褚遂良微微摇头,虎父犬子啊!
魏徵一生刚强言辞如刀,谁知生个儿子居然是个愚笨木讷的闷葫芦?
在书房坐了一会儿,褚遂良觉得现在书稿既然魏徵拿了回去,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自己若是能在李二陛下言及此事,非但不会对魏徵搞成影响,还会显得自己体谅君上……
善于钻营的褚遂良当即换了穿戴,出门乘坐马车直奔皇宫。
他是起居郎,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官员,负责的就是记录皇帝的言行,禁卫自然不会阻拦,由一名内侍带着就直奔皇帝的寝宫神龙殿。
褚遂良进了大殿,方才发现另有大臣正在接受陛下接见。
正是房俊……
李二陛下正与房俊谈着什么,见到褚遂良,略感诧异道:“登善何以入宫?若朕没记错,今日不是你轮值吧。”
登善,是褚遂良的字。
褚遂良施礼道:“微臣见过陛下,实是有一件事想要说与陛下知道。”
说着,眼睛瞄了房俊一眼。
房俊起身道:“那微臣暂且告退……”
“诶,无妨。”
李二陛下摆摆手示意房俊坐下,对褚遂良微笑说道:“有何事登善直言即可,房俊不是外人。”
褚遂良表情不变,心里却是满是羡慕嫉妒恨!
能让皇帝说一句“不是外人”,这是何等的荣宠?
不就是仗着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