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从道观之中走出,长乐公主的禁卫恭谨的站在两侧,肃穆施礼。
这不仅仅是因为房俊能够夤夜与长乐公主相会的特殊身份,更是因为如今的房俊早已成为大唐军中最具有传奇性的统帅之一,且不论其率领水师纵横七海攻城掠地的赫赫威名,单只是统御一卫之兵力直插漠北覆灭薛延陀,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功勋,便足以使得所有大唐军人仰望。
房俊顿足还礼,目光瞥向立在门前的长孙冲。
此刻的长孙冲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桀骜与自信,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似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两人目光相对。
没有什么爱恨情仇迸溅而出的火花,房俊淡漠视之,就仿佛眼前站着的根本就是个陌生人,而长孙冲看到房俊神采奕奕、面泛喜悦,心里好似针扎一般痛楚。
身为长乐公主的前夫,此刻居然长乐公主抛头露面恳求她的“绯闻男人”放过自己一马,这是何等之屈辱?
而且看看房俊的气色情绪,分明是刚刚的会面使得两人心情甚好、两厢愉悦,长孙冲心头难免升起一个龌蹉的想法,长乐公主会不会因为搭救自己,从而做出一些什么过格的讨好房俊的举动,或者姿势?
否则为何这般春意盎然?
房俊却只是看了长孙冲一眼,便走向程务挺,大声呵斥道:“一个个疑神疑鬼,看到谁都觉得像是钦犯,怎么着,想功勋想疯了?若是如此,本官就向陛下谏言,将尔等尽皆调往西域,有的是打仗可打!”
以程务挺为首,所有的兵卒衙役尽皆一声不敢吭。
房俊环视一周,摆了摆手,道:“认错了人,就要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么多人都拥挤在此地,若是长安城内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如何处置?赶紧的,都撤了吧!”
程务挺心说:人是不可能认错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肯定听命于长乐公主,吾等只能从命便是。
但他也认清了一个道理,不管房俊如何张扬坚决,长乐公主就是他的漏洞,只需长乐公主开口,这个棒槌便无所不从
程务挺是个名将胚子,这些个兵卒衙役在其麾下经受操练,一声令下,个个令行禁止、进退有度,前后呼应动作迅捷,眨眼功夫便撤得干干净净,俨然有了一丝强军的风范。
区区京兆府司兵功曹,的确是有些屈才了
心头琢磨着回头跟马周说说,将程务挺要过来,先在书院的“讲武堂”进修一段时日,然后便派去西域与薛仁贵并肩作战,用不了几年就能磨炼出来,大唐又添一位将才。
待到程务挺率人撤走,火把撤去,山门前顿时陷入黑暗。
房俊回头瞅了瞅笼罩在夜色之中的道观,在亲兵部曲簇拥之下翻身上马,理也未理呆愣愣站在山门一侧的长孙冲,带着亲兵部曲扬鞭跃马,奔上山路,直奔向书院方向而去。
铁骑践踏在山路上,蹄声隆隆,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分外遥远,山谷之中栖息的鸟雀被惊醒,扑棱棱拍打着翅膀振翅飞起,一片慌乱。
长孙冲立在山门前,看着房俊在簇拥之下渐渐远去,心头百味杂陈。
曾几何时,他是长安第一公子,出身名门才华横溢,深受皇帝宠爱光芒万丈,被誉为年轻一辈第一人,美好前程繁花似锦,娇妻若仙人生美满,却不曾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落得今日这般落魄颓丧,惶然有若丧家之犬。
最后甚至要依靠妻子去哀求她的“绯闻男人”,才能够逃得一命。
甚至于,他脑中已然幻想着长乐公主会用何等方式“取悦”房俊,才能够令房俊在更上一层楼的关键时刻不惜冒着违反律法、惹怒皇帝亦要释放自己
长孙冲狠狠咬着嘴唇,鲜血流入口腔,腥甜之中又充满了能量。
眼下陛下虽然答允了父亲,准许他“戴罪立功”,但若此刻被缉拿入狱,身负重罪、寸功未立,滔滔舆论便能够将他彻底湮灭,纵然是皇帝想要赦免他亦不可能。
但是没关系,只要给他时间,他定然会好好的做一个“细作”,立下军功,重返长安!
仕途断绝又如何?
只要长孙家仍在,他迟早要将房俊给拉下马,一脚揣进深渊!
与春草一般疯长的嫉恨同时冒出来的,还有刻骨铭心的嫉恨与矢志不渝的报复!
翌日清晨,长乐公主脱去那一身朴素的道袍,换上了平素华美的宫装,乘坐马车返回长安城。
进了皇宫,没有第一时间赶去神龙殿,而是先行前往晋阳公主的寝宫。
今日入宫,一则要向父皇解释昨晚之事,再则亦要给房俊求情,毕竟身为兵部尚书却插手京兆府的事务,乃是明目张胆的僭越,在这个房俊谋求更进一步的当口,可不能被父皇迁怒责罚。
她自己不合适替房俊多说好话,免得父皇误会,反而弄巧成拙,但是带上兕子就不同了
晋阳公主刚刚起床,一头秀发披散着尚未梳头,听闻长乐公主到来,赶紧出来相见。
听长乐公主述说了情由,晋阳公主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