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洎策骑上前,闷声道:“未知房侍郎有何吩咐?”
此举看上去着实有些丢脸,堂堂御史台的二号人物居然被人呼来喝去……可是说实话,刘洎是真心有些发怵房俊。
这棒槌行事颇有些不拘礼法,率性而为少有忌惮,且不提他当初敢当众殴打自己这个大臣,便是东市风雨如晦火光冲天的那一夜,刘洎事后想想,亦不得不怀疑那四处乱窜的火苗极有可能乃房俊恶意为之……
作为风闻奏事的御史,刘洎一向以态度强硬不拘情面而著称。
他不怕官大的,不怕爵高的,不怕背景深深厚的,不怕后台硬扎的,却唯独怕那些行事不顾后果、容易头脑发热一冲动便恣意妄为的……那样的人不按规矩来,破坏力实在太大。
毫无疑问,在刘洎看来房俊便是这样一个棒槌……
房俊扭过头来看着刘洎,问道:“泾阳县令面对灾情未曾身临一线组织抢险抗洪,反而躲在衙门里安逸享乐,置全县民众官员于不顾,实在是丢尽吾大唐官员之颜面。此等畏难惧险之败类,你们御史台管不管?”
不少官员尽皆倒吸一口凉气,这房俊前脚到了泾阳,后脚就要拿县令来祭旗?
这也太猖狂了!
刘洎却不以为然,他半辈子都在弹劾官员,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泾阳县令?况且房俊所言还真就没错,届此水患凶险之时,身为泾阳最高长官未能亲临一线指挥抗洪,本就是失职。
再者说……这个泾阳县令好像是韦家的人?
他略有深意的瞅了房俊一眼,心道都说自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孰料房俊才是下手狠辣呀……他想当然的认为房俊这是因为私怨故而借题发挥,不过在对待京兆韦氏的态度上,刘洎却与房俊保持一致。
想想当初刑部侍郎韦义节带给自己的难看,刘洎就恨得咬牙……
他绝非一个心胸宽广之人,此时有了机会,由头又是房俊扯起来的,附和着狠狠打击一下韦家的气焰乃是顺手为之,何乐而不为呢?
刘洎眼珠子转转,故作无奈之色,显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叹气道:“既然房侍郎如此说……自然是本官职责之内的本分。不过本官亦不能听取这位县丞一面之词,还需仔细调查取证,方可上疏弹劾。”
话说得很漂亮,充分展示了一位御史公正英明的伟岸形象。
不过房俊却嗤之以鼻……他敢保证,刘洎是一定会调查的,不过等到弹劾的奏疏呈递在李二陛下面前之时,那上面必定通篇都是那位泾阳县令的黑材料……好地方一点全无。
县丞窦知礼还有些懵,怎么自己不轻不重的抱怨这么两句,便足以让韦义方下台了?
不过他也非是蠢人,略一思讨,心中便暗暗升起悔意。
这是被人当刀子使了哇……
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说什么?这位房侍郎必然是与韦义方有些恩怨的,人家寻的也只是一个借口,就算此时自己反口也于事无补。至于韦义方……得罪了便得罪了吧,反正自己的确是看那个公子哥儿不顺眼。
便闷不吭声的立在一旁,再不搭言。
房俊看了看天色,虽然云层低垂天光晦暗,大雨倾盆四野迷茫,不过估摸着时辰已然接近傍晚,便冲身边的程咬金询问道:“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尽快赶赴泾河堤坝吧,看看情形究竟如何,再决定下一步事宜,如何?”
程咬金自然无可无不可:“今次你是主官,莫自然一切唯命是从,二郎毋须担忧某的爵位官职,但有所命,尽管直言即可。”
“好!那大家便加紧脚步,赶往堤坝!”
一声令下,大军再次启动,房俊命县丞窦知礼在前引路,数千大军紧随其后顶风冒雨大步前进。
路边不时有农舍之中的妇孺听见外面风雨之中整齐的脚步声响,尽皆好奇,便披着雨具出门查看。等见到这一队一队雄赳赳气昂昂威武雄壮的右武卫大军正在官道之上急行军,不由纷纷震惊,左右邻居之间相互探寻,却不知发生何事。
难道是边疆战事又起,朝廷调拨大军赶赴战场?
这时,便见到三三两两的兵部书吏骑着马披着蓑衣在队伍两侧游走,见到有百姓出门探寻,便策马走到近前,高声宣传朝廷的作为。
“奉陛下之命,右武卫五千大军急行军赶赴泾河大堤,协助泾阳百姓共同抗洪抢险、保卫堤坝!陛下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乃天授君权、奉天承运,焉能忍心见到泾阳百姓遭受洪水肆虐、家园残破?此次大唐官军前赴救灾,便是代表朕,与泾阳百姓同在,堤在人在,堤溃人亡!”
风雨之中,书吏们个个扯开嗓子将早已备好的说辞喊出来,迅速的在百姓中间传播开去……
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泾阳,百姓乡绅们尽皆血热沸腾、热泪盈眶!
自古以来,水火无情。面对洪灾肆虐,几乎所有的朝代皆是由当地官府组织抢先抗洪,挨得过去自然皆大欢喜,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