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人心的想象。它对太多人来说都是新的事物了,当它能给大家带来好处的时候,秦政还有其价值。而一旦这个新政稍有挫折,那必然会激发所有人对过去的依恋。”
“他们会想,是不是回到过去那样子,现在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在当时,始皇帝凭借自己的威望强行在关东推行郡县制,关东的百姓没能享受到郡县制的好处,就已经遭受了它的坏处。所以,这些人才将过去的王公子孙再一次请回来。所以与其说秦亡于六国,不如说秦亡于历史,亡于人心循旧。”
张冲在想这个事,他倒不是觉得种拂这话说得有多么对,因为如秦亡这么一个大课题,远远不是什么一两个原因或者观点就能囊括的,但种拂的解释依然给他带来了某种启发。
他在想,现在泰山军同样在开创一个崭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所有人都陌生的,甚至一些准则都是反人性的。
别的不说,就单单不劳者不得食这一条就不知道多少人会惊诧。现在泰山军都还是穷棒子,大家都会拥护这一条。但当最先得利的那些人渐渐发展起来了,他们还会这么想吗?
他们只会觉得这事太离谱了,明明我坐拥土地就能获得利润,我为何还要亲力亲为?
所以这就是人心随着位置不同,变了。
张冲在思考的时候,种拂依旧在说,这注定是一场属于帝王的教学:
“而高祖得了天下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一方面他知道秦制好,一方面他又知道大家都眷念分封,所以他两个结合,慢慢用时间去让人心熟悉秦制,这种日拱一卒的方式,不过百年,天下已是秦制,而人心不异。这就是黄老之道,如水一般润物无声。”
“你再看王莽之败,他复兴周礼,同样弄了一个过于新的东西,于是天下大乱。而这人能力又不及始皇,所以不用人亡,便已经天下反覆。之后呢?光武之兴,不过也是顺应了民心对于过去那种秩序的眷念罢了。”
此时种拂非常复杂的看着张冲,如是道:
“张王,你所谓黄天之世不过也是某种周礼的复兴,虽然这种制度在千年前有用,但它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已经太过于陌生了。张王你的确天纵神武,但你依旧还是人,也是会死。等你死后,人心会觉得黄天之世太累了,那些掌握中枢的功勋朝臣们就会怀念汉室的公卿,觉得那样才是人心正道,而那个时候你的继承人如何能是这些功勋大臣的对手?怕又是一场内乱到来。到那个时候,这黄天还会在吗?”
最后,种拂终于图穷匕见,他异常诚恳道:
“所以,张王你如再不幡然悔悟,秦鉴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