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应该返回河济修整,将分田拉护田兵这套体系再扩大。
这些都是切肯之言,但张冲还在犹豫。
他在犹豫什么?
因为说实在的张冲自己也有点迷茫了。
他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局势变化了。前几日丁盛送来的那些封黄琬的书信,让他认识到那边仍旧有汉军三万,他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豪势部曲,但这兵力依旧比泰山军要强。然后军中还有汉军的内应,张冲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不想弄的人心惶惶,所以就没公开,但这依旧是个刺,随时可能就扎到肉里。
内忧外患不说了,就说他如果现在不管河北之战的情况,而是返回河济地区。以他的推演,南来的这波汉军一旦加入到河北战场,黄巾军十死无生。那黄巾军被灭后,他在河济地区就能坐得住了?
到时候河北、中原的汉兵全来围攻,张冲以一隅之地如何能挡?挡不住,河济地区丢了。那撤到哪?撤到泰山?那泰山周边的根据地就守不住。
而那里,泰山军已经扎根很久,分田都落实了。一旦泰山军守不住,那数年努力毁于一旦,更让这些地区相信泰山军的黔首们损失殆尽。到那时候,他恐怖只有带着残兵躲在泰山这一条路了。
但泰山怕也是护不住他们啊!
所以,不管河北,直接回河济地区修整,看似一条生路,但却是死路。那真正的生路在哪里呢?
去河北战场?先不说泰山军现在厌战,战力下降严重,即便他张冲靠着往日的威信说服部下们北上,但这种状态下的泰山军能打得过汉军主力吗?
而一旦失败,他张冲的威信将真正扫地,可能就真被人当成草头王了。
也就是兴也勃焉,亡也忽焉。
那退不行,进也不行,张冲真的有点迷茫了,不知道怎么办。
说真的,他现在是知道打天下有多难了,尤其是像他这样底层起来的,几乎举世皆敌。他这还是打赢了,都头疼后面,更别说要是荥阳这战打输了。
张冲继续想着泰山军的出路,而泰山军这个机器还继续按照之前的惯性行动着。
……
光和六年,九月十八日,荥阳城外。
白日的喧嚣取代了夜的安静。
荥阳城外,一队队泰山军从后方开了上来。这里已经是满野的帐幕,提前开来的泰山军,趁着空,用城外沁凉的河水洗着脸。还有些个对着初升的大日,做着祷告,显然是汝颍黄巾的人。
后面上来的力夫们,在辎重队的带领下,吱吱呀呀的拖着大车,上面都是各种已经整好的圆木,一会扎营,直接用这些就行。后面一些车上,放的是辎重补给,成捆的箭矢,一袋袋粟米,堆得满满当当。
负责这次攻城的是泰山军后校尉部,其部两千人以东城仓为工事,扎营筑垒。
用过朝食后,士气饱腾的后军校尉部吏士雄赳赳、气昂昂的对荥阳城发动了进攻。
……
两刻后,后军校尉丁盛对麾下众吏士发着火。
此刻的丁盛怒火中烧,直烧得虬髯戟张,他大骂:
“城内的不怕死,你们就怕了?不就是玩命吗?杀进去,统统杀光。”
金泉是这次带部主攻的将吏,这次攻城失败,他有必要回复:
“校尉,不是弟兄们不敢玩命,而是城上头的都是城内黔首,弟兄们不好杀!”
丁盛发火:
“他们拿没拿刀?”
“拿了”
“捅没捅过咱们人?”
“捅了!”
“那你废什么话,那就不是黔首,统统是敌人。敢和我们拔刀的,统统是!明白了吗?”
金泉还要在说:
“可是……”
就被丁盛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一会还是你带头杀上去,这次城破不了,你就别回来。你就想看到,左部和右部一直压在咱们头上?你是不是孬?孬了,我就换别人。别给乃公拉稀!”
知道校尉发了狠,金泉一拍胸脯,狠狠道:
“校尉,放心。这次咱一定拿下荥阳。”
“那还不快去?”
金泉一招手,就带着军吏们杀气腾腾的出帐了。
望着金泉离去,丁盛对边上一位黝黑精瘦须发灰的老军问道:
“向翁,这荥阳城难破吗?”
向翁就是之前在管县投军的老募士,战阵经验异常丰富,此刻专门被丁盛请来替他观军。
向翁对丁盛抱拳:
“后校尉,之前金部将攻城的时候,我也在后面看了。荥阳城内的敌军数量并不多,城头上多是城内百姓。这门道我也看得明白,准是城内的县令以这些人的子侄家眷要挟,裹挟他们守城。这法子,我在北疆的时候看过,鲜卑人攻城时候,会先打附近乡社,裹挟驱赶汉人攻城。能攻自然好,不能攻入也消耗城内的器具。我没料到这荥阳县令也是个像胡人般狠毒的,不杀不足平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