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裙晃荡间擦过她的腿,“我总是记不清他的中文名,好像是姓刘。”
宋晩晚扶着栏杆,低头看着台阶,地毯上一圈又一圈繁杂的花纹找不到规律,“刘泽然。”
她抬起头来接住杨嘉穗困惑的目光,语气温和,“我有一段时间没和他联系了。”
“我就说呢,前阵子我和周赫和人家吃饭,刚好聊到你了。”杨嘉穗笑笑。
实际上是因为周赫不想再改第七稿,试图寻求另一个依靠,乱找借口约了个饭。
传说中忙得神龙不见尾的小刘总居然真来赴约,领口规规矩矩扣到最上方,靠在椅背上认认真真看了遍策划案。
指尖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随口问道,“杨导接下来开拍的电影,我听说是晚晚写的剧本?”
“是啊是啊。”
他缓缓掀起眼皮,“那投资……”
“投资已经找好人了,攀华的陈总有意投资,下个礼拜就飞过来碰面呢。”周赫立马接上,心想,这下可以放心把钱投给科瑞了吧。
“陈兆?”这个名字在舌尖滚了滚才冒出来,刘泽然垂眼继续翻着资料,却忽然没了什么耐心,轻轻合上礼貌地放回桌上,笑道,“挺好的。”
然后就被拒绝了。
周赫放完行李便过来了,这时候看见宋晚晚,挥挥手打了个招呼,这时候还在吐槽道,“晚晚我真是忍不住想问你,刘泽然高中时候就是这么个老古板?”
“我怎么记得那会有人说他是个脾气大得很呢?”
宋晚晚微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也只能道,“或许就是长大了。”
两人本想开车送她回去再过来,在对方的连连推脱下,只好不放心地目送她离开。
眼见人越走越远,周赫立马垮下脸,气得简直上蹿下跳,“科瑞都改了七稿交给他,他又让我们改第八稿。我看他就是个神经,变态,黑心资本家!”
“结婚随礼他随了三万。”
“三万归三万!
“那套茶杯四千五。”
“四千五又不是现在的四千五。”
杨嘉穗靠在车旁,挑挑眉忍不住问道,“你那么讨厌他,难道他高中揍你了?”
“高中?”周赫咬出一支烟,缓缓抽了口,盖住一张脸的浓白烟雾快要散开,才漫不经心补上,“他高中那会见我都不敢说话,也是现在有钱了才这么有气势。”
“你这话敢不敢当他面说?”
“我怎么不敢?”看着杨嘉穗忽然正经的表情,周赫有些不妙的预感。他僵硬转过身,陈兆正从不远处走来,双手插兜,黑发铺在额前。
一番对话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
他连忙灭了烟,还挥挥手散着味,开玩笑般,“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啊,陈总陈总好巧啊。”
一路车上死一样的安静。
杨嘉穗实在有些受不了,斟酌着开口扯些什么来缓和气氛过,“说起来我们编剧好像也是商南高中毕业的,小陈你说不定也认识呢。”
天色晚了。
熟悉的名字咬在舌尖又咽下,陈兆试图忽略屡次三番看见的背影,编造出这样一个生疏的关系。
沉沉夜色落在他脸侧,只看得见优越的骨相,微妙的停顿反而留出一丝思考的样子。
“商南是我们那的好高中了,年年都出不少知名人士。”
昏暗灯光擦过他眼眸,琥珀瞳色一闪而过,他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流露出一股似有似无的疑惑,“刚刚说是叫宋晚晚吗?我依稀记得,可能做过同桌?”
“不过大家之间也就传过几次试卷,说过几次话吧。”密闭车厢内传来一声轻笑,“时间太久,都有些记不清了。”
如果忽略同样的距离,像是巧合般回头,而他正走上前。
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视,为什么时隔多年还在怀念。
车窗漫起水雾,花花绿绿的灯被放大模糊成一团,变成教室黑板左上角永远亮着的电子钟。
“怎么会,晚晚记性可好了。”身旁传来声响,他侧过脸去看,却在车窗里看见了自己怔愣的倒影。
耳旁还是杨嘉穗说的话,“下次有机会,开拍前我们一起先聚聚,都是老同学嘛,说不定早就认识了。”
“是啊。”陈兆垂下眼,看不清神情,只留下嘴角几分客套的笑,“或许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
夜雪纷纷。
他却突然想起,游戏开屏时永远会出现的那句话。
——如果昨日尚未知道我们的存在,能否悄无声息瞒下去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