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正当报复的由头,偷偷摸摸给宋晚晚报了个一千五。
刘泽然还躺在医院里,陈兆刚刚骨折没多久。每天放学他跑着去医院,同一层两个病房来回走,坐在大厅椅子上吃着自动贩卖机里的八宝粥罐头。
因为自己这么有钱,还要过得这么惨。
所以从那时候,就开始恨上她。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闹过,周扬都想好万一家长找过来该怎么办了,没想到告到班主任那里去后便没了下风。
“道个歉就好了。”祝丽齐企图做一个和事佬,心里却还是偏向了更有钱的一方,“周扬也是不小心填错了名字,这怎么办呢?难道还能不参加?宋晚晚,你也是班级的一份子,不要这么自私自利。”
“老师,你这些话说出来自己信吗?”
周扬闻声看去,确实很漂亮。
哪怕生着气,更瘦削了,依旧如初见时那样漂亮,甚至更添了一分易碎感。
可他们是仇人。
所以他笑着说,“让你家长来又不来,在这儿对我们祝老师发什么火啊?”
最后就这样和稀泥,两个人都被请出了办公室。
夕阳西下,一大片橘子海缓慢地淹没这片角落,让他难以呼吸。
周扬转过身,颇为嫌恶道,“要怪就怪你自己。”
宋晚晚没说话。
高高的马尾末端还飘荡着,她维持着自己快要坍塌的一颗心,挺直了背离开。
事故发生的很突然。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一开始,宋晚晚只把自己放在同情他人的地方,可越来越久,越来越多人,起因一同落到她身上。
刘泽然躺在病床上,难得那样安静,也难得自问自答,“我应该怪你吗?”
她局促地坐在床边,脑海里还是周扬怒骂过来的话。
只是这就好像春天落下的第一滴雨。
淅淅沥沥,淋得人满身湿,为所有念头生出一块诞生地。
窗外青山湿透,细碎的雨珠一路从屋外漫延进内。
与那样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清脆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他久久后传来的回复。
“我也不知道。”
她跑过很多路。
一成不变的也不是红色跑道。
宋晚晚低头喘着气,想起了自己同样写的那篇文章。
她写,我要用奔跑来离开过去。
月考中以跑步为题材的优秀范文还在印发着传播,现实里刚刚跑到第二圈就踉跄着倒下。
被送到医院,请了好几天假,事后才知道是阑尾炎。
于是周扬要去的,便从两个病房,变成了三个病房。
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意识模糊的样子,估计麻醉还没过,可就算这样,周扬也说不出那句道歉。
他拎过来的果篮变成了整间病房里最鲜艳的颜色,埋藏在肚子里准备好跟家长解释的话,这时候也变成了堵在心里的气。
隔壁病床上的人闭着眼同样意识模糊,《圣经》摆在床头柜,一天一天地往后翻。
家属双手合十,抵着额头,不断,不断祷告。
祈求天,祈求地,祈求平安。
低着头,他忽然很难再说些什么话,却依旧下意识道,“我是怪你的,我恨不得出事的是你。”
时间明明才过了几分钟,却又像几十年那样漫长,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来看望。
周扬在那一刻,好像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直到很久之后,他起身想要离开,床上躺着的人才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
他愣在原地,本想不管不顾走出这间狭小的病房,却听见身后人缓慢说出的下一句话。
“因为我也是。”
年少时的自尊心比天要高,所以他自作主张瞒下这个消息,又任由流言飞窜,不去做任何解释。
面对她难堪的处境,也只是假装看不到。
直到那时候,陈兆难得主动约他出来,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宋晚晚。
明明是冰冷的,愤怒的语气,他却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缓口气,终于有了这样一个名正言顺后悔的机会。
把过去都说出来。
把陈兆当年作为边缘人物无法探知的悲剧从头到尾展现在他面前。
领口被狠狠拽起。
周扬脸上还挂着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期待感。
他好像终于能得到一个忏悔的机会。
指尖一点点松开,陈兆没有揍他,自己依旧安安稳稳站在原地。
他颤抖地抬起眼。
原来经年累月的折磨依旧这样,让他只能站在原地,不断不断祷告,祈求所有人的平安。
“诶,周扬,你不报运动会啊?”
他把衣服往桌上一甩,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坐下,笑着说,“我这么坏的人还报什么运动会啊?赎罪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