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说:“我想了许久了。”
"那你就离宫去吧!"软弱之态,只在尹太后的脸上一闪而过,她的声音冷硬起来,"从今往后,你就与皇帝没关系了,勿要再旁人面前提起他!若是有了什么不好的听闻,哀家第一个治你的罪!"
惜棠闭目说:"是。"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了一股空荡而至深的悲哀。谢澄昏昏沉沉了好几天,终于能勉强醒来一会了。
天子骤然重病,以致于不能视朝,朝野上下在担忧之余,又不禁议论纷纷,自天子亲政以来,就独揽大权,朝中没有决策之臣,天子不能理政,中枢也随之不能运转。皇帝还没有立得住的太子,当此之时,也只有尹太后亲自出山,稳住朝局了。且有些发热的手,她滚烫的泪水滴落到了谢澄的脸庞上,谢澄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母亲...尹太后在甘露殿守了好几日,终于见谢澄有好转的迹象了。她急急上前握住了儿子尚"是我,"尹太后含泪道,"你还知道醒过来!"
起了什么,忽然握紧了母亲的手:“您....您没有为难她吧?"是阿母来了.......谢澄动了动眼睫,他的脑袋仍旧疼的厉害,眼前还是模糊成一片,他想"哀家哪里敢动你的心肝!"尹太后斥他,"你这个没良心的,哀家守了你好几日,你倒好,
一醒来就问她,人家才不惦记着你,早就出宫去了!谢澄心口骤痛。
他呼吸都急促了:“她走了?”
"不然你以为!"尹太后悲怒交加,“她走都走了,就你还巴巴的记着她!"
谢澄的眼睛里,渐渐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尹太后惊呆了。
“七郎,七......她完全说不出话了。
但他的心,却比十二月的冰还冷。
谢澄没有回应母亲的话,只是任由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他的眼泪很烫,脸也很烫,他怎么会让自己这么难过?怎么会让自己这么狼狈?
“你若放不下她,为何还放她走?弄成自己这幅样子!哪里还像个皇帝!"尹太后一面心疼他,一面又觉得他不争气,“哀家怎么有了你这个儿子!’“您根本就不懂,”谢澄涩声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只能放了她....”他的泪水流的更凶了。
"你,你,"尹太后忍不住也落泪了,"真是如你所说的,上辈子欠了她的!”谢澄伤心到极致,再说不出话来了。尹太后见他呼吸急促,面色相较于先前,甚至流露几分灰败之色,不由得心忧起来,连忙就高声唤太医。谢澄脑中一片昏沉,母亲的声音离他越来越遥远了。母亲似乎在连声地唤他:“七郎?七郎?""阿母?"他含糊地应道。
"母亲像是哭了,她的眼泪烫伤了他的脸。
母亲松一口气,又连忙道:“你快快振作起来,千万不能出事呀!你若是有个什么万一恼怒了:“你阿弟是阿弟,你是你!况且阿母多在意你,你不知道吗!”“您不是还有阿弟吗......他像是回到了孩子的时候,怎么都要顶撞一下母亲,母亲果然谢澄不说话,尹太后见他这幅模样,更加的伤心,"你便是不想阿母,也想一想自己呀!你不是怨恨阿母,当年险些背弃了你吗?如今你还没有子嗣,若是出了什么事,帝位就要轮到你的阿弟坐了!你甘不甘心?"
母亲竟连这话都说出来了。便是在病中,谢澄也勃然大怒。"他敢?朕还没死呢!"谢澄吃力地咳嗽了几声,尹太后连忙给他顺气,见他有了些精气神了,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您竟敢说这样的话,"谢澄模模糊糊地说,“这是谋逆!就算您是我的母亲,我也绝对不会姑息
......."
的湿汗,“你好过来了,做什么都成!
如今他说什么,尹太后当然都是应个不停。"你先好过来再说!"尹太后给他擦着额角谢澄的眼睛忽然又湿了。
"我还能好过来吗?
吗?"
“怎么不能?"尹太后坚定地说,“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你不相信你自己相信自己?谢澄当然相信自己。可是情感这回事,从来不是他做的足够好,足够优秀,就能得到一切的。他如今终于算是明白了。心中早已痛到极致,可这至深的痛楚,反而使他清醒了。他茫茫然的眼神望向了窗外,仲夏的日光是这么的骄然.....他静静地阖上了双他终于还是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