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为何娘子如此护着他 , 甚至不惜给端容皇子这个政治工具安上一个疯夫的名号 , 可冷山雁非但没有半点胜利者的姿态 , 反而狼狐不堪 。
孟侧君断了腿 , 端容皇子疯了 , 冷山雁还这样 …... 似乎没有一个嬗家 。
豪门宅斗真可怕 , 查芝连忙溜了 。
「 娘子 、 主君请进 。 “ 掌灯的下人站在主屋门前 , 侧身打开门 , 垂眸恭敬道 。
从霞光楼到主屋 ,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 , 冷山雁却走得冷汗波泠 , 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脸上 , 小腹仿佛已经被尖刀挪烂 , 肉 - 体上强烈到无法忍受的疼痛和精神上近乎缓慢凌迟的折磨 , 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人能承受的极限 。
一路上他都紧咬着牙根 , 强忍着疼痛 , 口中软肉被咬烂 , 丝丝缕缕的铁锈味在口腔内充斥 。
一进屋 , 下人们关上房门 , 四方寂静 , 空间密闭 。
不用再端着的沈黛未终于松泛下来 , 她揉了揉有些酸的肩颈 , 发出一声叹息 , 长流苏发簪在烛光下光泽熠熠 , 带着纸醉金迷的华丽茶蔚慢慢走向桌边坐下 , 刚要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一杯茶 , 余光却瞥见冷山雁不知何时已经路在了她的脚下 。
双胞胎大月份的腹部弧度已经隆起到宽大的衣袍都遮挡不住 , 越是如此 , 就越显得他身形单薄 , 瘦削的脊背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 , 苦苦支撑着 , 下一刻就要折断 。
呐地一声 , 茶壶把手从她手里滑落 , 沈黛未忙将茶壶扶稳 。
「 你这是做什么 ? 快起来 , 地上凉 。“
冷山雁路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落 , 袖袍散在地毯上 , 仿佛绮丽繁花里喷出的浓黑墨汁 , 冷白的手指似墨汁里伸出的一截白骨枯指 , 苍凉近乎死亡的美 。
对不起 、 黛娘 , 对不起 、 “ 他深深低着头 , 数不清的青丝一缕缕从他的肩头散落垂下 , 遮挡着他的面容 , 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 只能听见他一遍遍呢喃又疯狂的对不起 。
「 不用道歉 , 已经没事了 , 甘竹雨 、 阮鱼的事情我都清楚 , 这不怪你 ,
起来吧 。 “ 沈黛未嗡音温和 , 欲要扶他起来 。
她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 , 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 , 真的只是一场虚假的闹剧 , 一起已经过去 , 他们还会像从前一样 。
可正式沈黛未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 , 让冷山雁惶惶不安到惊恐的程度 。
「 不 、 是我的错 、 都是我的错 、“
他无措地跪着后退 , 躲避着沈黛未搀扶他的手 , 凌乱的长发和不安的神情 , 让他没有了往日的矜贵孤傲 , 狼狐的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 , 渴望回到主人身边 , 却不知道该怎么讨好 , 只能伏下脊背趴在地上 , 身体紧一阵缓
一阵地颤抖着 。
甘竹雨的事情死无对证 , 阮鱼是细作 , 这些人被楚艳章挪出来都无足轻重 。
可是苏锦关于他的指控是致命的 。
沈黛未在听到之后片刻的沉默 , 说明在那一刻 , 她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
明白了她与师苍静的前世今生 , 更明白他前世的真面目 , 明白他只是一个恶心扭曲的丑角 ; 一个坏事做尽的毒夫 ; 一个蒙蔽欺骗她 , 活该被十刀万券的贱人 。
贱人呐 , 他确实是个贱人 。
哪怕到了现在 , 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奢望着沈黛未再能怜悯他 , 让他留在沈黛未的身边 。
冷山雁深深伏下的脊背颤抖着 , 隆起的肚子死死抵着膝盖 , 明明强压地发疼 , 却还迫使着将脊背伏地更低一些 , 姿态更卑微一些 , 哪怕此刻他的肚子已经疼得无法忍受 , 似乎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 可他的身体却阵阵发冷 。
“ 你何必如此呢 ? 我说过我不怪你 , 那些人我已经处置了 , 今天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你依旧是我的夫郎 。 “ 沈黛未叹息似的说 。
「 不要 、 我不要只做你的夫郎 , 那有什么用 …... 我不要 …...“ 冷山雁的声线破碎不成调 , 似乎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
他明白沈黛未替他处置了苏锦和楚艳章 , 看似维护 , 实际只是在维护他作为正室的体面 。
他的伪装已经被全部剥落 , 赤 - 裸无比的展现在她面前 , 一切阴暗丑恶都无所遁形 , 在她心里一定憎恶他到了极点 , 怎么可能还会爱他 ?
他没有像楚艳章一样疯掉 , 不过是看在他已经嫁给了她 , 怀着她的孩子 , 外祖一家还在替她效力的份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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