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越来越低 , 顾思鹤握着她的手 , 眼泪不停地掉 , 他说 :
“ 我都知道 ! …... 我会听姑姑的话 ! 我会让顾家好起来的 ! “
顾含真仰望向头顶 , 那样精致繁复的藻井 , 堆金积玉 , 奢华到极致的福宁宫 。
她的眼普开始黯淡 : …... 可惜我以后 , 就看不到啦 。 阿鹤 , 这么多年的争权夺利 , 杀人如麻 , 我也几乎忘了 , 我曾经是什么样子 , 我一直很想念 、 想念你母亲 , 她是我平生遥到过 , 最良善的人 , 我从小失母 , 几乎也是 、 也是我的半个母亲了 , 现在我要去拖她们啦 …
她望着大殿中的某一处 , 眼神突然明亮了起来 , 好像看到了自己想念很久的人 , 直起身 , 伸出手去 : “ 嫂嫂 , 母亲 , 你们终于来接我了吗 …...“
她的手伸到半空中 , 手指伸得老长 , 好像够到了什么人一样 。
然后 , 那只戴着赤金手镯的涂着丹蔻的纤长之手 , 就这么软软地垂了下来 。
她靠在顾思鹤的怀中 , 闭上了眼睛 , 嘴角还带着笑容 , 可脸上却残留着泪痕 。
顾思鹤不用试 , 便知道姑姑已经没有了气息 。 她临死前 , 看到了母亲和祖母来接她 , 所以她带着微笑 , 跟着她们 , 她们三个人热闸地走了 。
福宁殿辉煌而空寂 , 空旷得像一个坟墓一样 , 埋葬了她明艳的一生 。
顾思鹤抱着她坐了很久很久 , 他听着大殿中的滴漏声 , 回荡在几乎没有任何声响的福宁殿之中 。 他不知道究竟是多久 。 他心想 , 姑姑就是一直听着这样漫长的滴滴声 , 住在福宁殿里吗 ? 一夜又一夜 , 为了顾家的权势而算计 , 为了顾家能永远在仪峰 , 她付出了太多 。 现在姑姑不会在这么疲情了 , 她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 。
所以皇帝从不曾真正宠幸姑母和李淑妃 , 是不是也是因为 , 从没愚过要放过顾家和李家 。
顾思鹤紧紧地闭上了眼 。
真正的帝王无情 。
直到姑姑的贴身女官带着人过来 , 说要将姑姑的尸身入殓 , 送回顾家安葬 。 他才回过神来 , 他并不能就这般抱着姑姑出去 , 他知道姑姑在人前都是非常完美的仪容 , 绝不要别人看到她不好的模样 。
哪怕姑姑做了再多的错事 , 也是为了顾家 , 甚至是为了他 。 别人能骂姑姑 , 可是他却不能 。 他伸手替姑姑理好了头发 , 哑声道 :“ 姑姑 ,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
当他终于从福宁宫出来的时候 , 看到不知何时雨终于停了 。
浓厚的金丿透过层层的密云 , 形成千万丈的光束 , 洒在大乾皇宫上 , 琉璃瓦 ,
须弥座 , 汉白玉的石阶 , 照得宫宇红垣流彩 。 积水都漫射出强烈的金光 , 世界仿若在一场华光璀璨的梦中 , 而他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否从梦中清醒了 。
顾思鹤走下福宁殿 , 穿过长长的甬道 , 看到了巍峨佐町于夕阳之下的垂拱殿 ,
高高的仁立在须弥座之上 , 被强烈的夕阳之光所照射着 , 一时让他晏不开眼 。
他看到李淑妃被抓 , 被女官押着即将送入台狱 。 看到李家几个翘楚的人物戴着沉重的铁链 , 被押着手臂 , 绝望地痛哭 , 大骂着皇帝冷酷无情 , 为了集权这般对待贤德的臣子 , 日后会落到死无全尸的地步 。 说太上皇不喜他本就应该 , 立他为太子是高祖皇帝的错 , 他以后会遗臭史书 , 万民唾骂 !
而那仁立在高高的须弥座之上 , 坐于垂拱殿之中的君王 , 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反应 。 垂拱殿外恭敬地立着朝中重臣 , 朱紫之色满目 , 正等着君王的召见 。 他们比以往都还要更恭敬 , 因为彻底见识了君王的雷霆手段 , 连顾家和李家都能如此轻易除去了 , 对他们更是不必费吹灰之力 。 他们的心中也仿佛被猎猎吹舞的蹄风灌满 , 对朝事的不明充满了担忧 。 更对以后要好生揣测君王的心思 , 怀了十二万分的慎重 , 战战兢兢 。
这人世间 , 君王所为不过集权 。 他权势在握 , 呼风唤雨 , 无所不能 , 又何必装出一副勤政爱民的模样 , 天下间 , 不过都是他的螳蚁罢了 。
顾思鹤垂下了眼 , 嘴角露出些许的嘲笑 。
垂拱殿被寒风啧挟 , 仿若远离尘世 , 冷若万丈深渊 。
却也是高处不胜寒 , 没有任何人真正靠近帝王 , 所谓是孤家寡人 。 无论是唾骂还是敬畏 , 所有人都只能站在底下 , 将他揪度与仰视 。
顾思鹤又摸到了袖中那冰凉的簪身 , 明明是冰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