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禁卫处统领魏颐,直接带禁卫将苏旬押入刑狱,苏静绾及其母和府内众人皆被监困于尚书府,若违令擅自出入府门者,严惩不贷。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
他们难以接受,一向廉洁清正、大权在握的兵部尚书,为何会做出通敌叛国这种诛灭九族的不智之举?
与北燕长达五年的勾结串通,甚至与其狼狈为奸残害自己的同胞,一时间,整个兵部尚书府成为了盛京上下热议的话题。
吏部侍郎常远虽并无派人前去尚书府退婚,却是将常鸿拘禁在府中,不让其随意出门走动。
苏静绾送去侍郎府的求助信,一连几日了无音讯,她便明白了常家对尚书府的态度。
她嗤笑一声,人家现在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会轻易蹚这摊浑水,让自己陷入险境呢?
是她还尚存最后一丝侥幸,寄希望于常鸿对她的那点似真似假的喜欢。
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得厉害,建立在利益关系之上的联姻,又有什么真情实意呢,也怪她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她突然想起为了沈黎砚不惜得罪郭杨两家的姬冥修,常鸿与他相比...
她兀自嗤笑,笑自己家逢巨变身不由己,也笑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其实她也不是奢求常鸿相助父亲,她只是希望他能创造机会,让自己见上父亲一面。
那晚禁卫处查抄得太突然,父亲都没来得及与她和母亲说上话,就被即刻带出府门。
她想问父亲,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究竟又是什么样的苦衷,会让他不惜牺牲掉整个苏家?
母亲本就身体有恙,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她更是直接一病不起。
苏静绾每日在她的病榻旁伺候汤药,却也不见好转,她心下一片冰凉,开始渐渐怨恨起自己的父亲。
恨他瞒着她们做下如此不计后果的错事,恨他不考虑妻女的处境。
他给了她一切,却又夺走这一切,这是何其地残忍?
府中一切与文书有关的东西,都已查抄殆尽,一旦罪名成立,府内财产到时定会一并被查抄,包括她与母亲的命运...
想到这里,她赶忙打开自己的妆奁,细数里面的金银首饰,这可能会是她和母亲最后的保障。
妆奁底部似乎有封书信,她迟疑地打开,发现竟是父亲的亲笔书信,信件写于事情发生的前一夜。
苏静绾越看到最后,心中越是冰凉。
原来,他父亲做的这一切,竟是为了一个与她同父异母的庶弟。
那个女人,她知道是谁。
那年冬天她八岁,正和母亲在暖阁内逗弄着狸猫,忽闻屋外有哭泣声,好奇心驱使她跟着母亲一起出了暖阁。
她见到了那个跪在风雪中我见犹怜的女人,她说自己是父亲的外室,希望能得母亲垂怜,将她留在府内做妾。
她苦苦哀求母亲,希望同意让父亲纳她入门,还说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母亲对她的照拂。
母亲从来不知,与她恩爱多年的父亲,竟会偷偷在外面养了外室,而她竟还被蒙在鼓里犹不自知。
母亲出身名门世家,在父亲求娶她之前就曾言明,父亲一生只能娶她一人,而父亲也同意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父亲竟出尔反尔背信弃诺,母亲自是无法原谅。
父亲当年正值事业上升期,名声容不得污点,母亲与父亲再三权衡下,打算给那女人一笔钱,送她离开。
那女人倒也并非死缠烂打之人,钱财竟是分文未拿,便独自离开了盛京。
她抛却脸面去求母亲,应该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孤注一掷。
而自己那个未曾谋面,远在北燕的庶弟,应该就是那时候有的。
那女人离开的时候不知,父亲更是不知。
而那对母子如今却成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