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高喝:“吾乃王言,寻刘虞出城一叙。”
这时候尚早,城中人定然没怎么睡好。昨日王言兵临城下,并嚣张的直接在城外扎营休息,城中人定然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慌乱,接着便是商议对策,再之后便是习惯性的推脱责任,十万大军干不过王言,出兵没有半个月,就被王言堵到了城里,他们定然是各种的唾骂。
再之后,两手一摊,徒呼奈何,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看着城墙上有人去通知,王言也不干等着,他继续喊话:“尔等守城军士,出身必与吾一般皆黔首耳。尔等可知,十万大军缘何不能阻我半月,以至今日兵临城下乎?正在我等同出身,共命运,皆为穷苦兄弟。既为兄弟,刀兵必不加于内。彼等深明大义,而今正归乡里,待吾下蓟县,定幽州,共图富裕。
人言吾待民甚厚,然吾觉不够,时常为此羞愧难当,皆因吾所为仍不够矣。尔等定然知我辽东之法,今复言之,吾所杀者,皆欺民虐民霸民之不义,欺民虐民霸民者谁耶?豪强、官吏耳。汝等为兵,或行痞事,劫掠乡里。然今日吾与尔等许诺,但无民相告,尔等无恙。有民相告,亦不杀尔等,劳役几年赎罪便是。
尔等皆城外之民,家小皆在我军马蹄之下,吾虽不为此等事。然尔等家小享我厚待,尔等却据城相抗,是何道理?尔等便不曾读书习文,亦当明白此等浅薄事理。
尔等且将吾之所言,便传城中,宜绑缚城中不义之人,开城投降。吾早日经略幽州,尔等亦早日享福。吾言既出,尔等当再三思之,免刀兵之祸,留有用之身,同吾一道,共建家园,共谋富贵。”
到了现在的地步,王言的讲话其实已经不需要多么有煽动力,便能有很强的煽动力。这是源自于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这样的人物,孤身一人跑到人家城下喊话,这本身就代表了极强的诚意。
他说的话又不是空穴来风,那是他现在正实行的政策,更是这些人早就听过的传言。
所以城墙上的人心乱了,王言看着城墙上一个怒骂的军官,只是摇头一笑。城墙上的人心乱了,城墙内的人心,又能挺多长时间……
这时,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城门外的吊桥缓缓落在护城河上,厚重的城门也缓缓打开,有三骑从城内出来。
为首一个,着一身锦绣碧袍,头顶七寸长冠,不论是头发,还是短须,都是掺了斑白,老脸许多褶皱,双眸尚算有神,就是有些黑眼圈……
这便是刘虞刘幽州。
至于身侧两人,身着甲胄,五大三粗,甚为雄武。所穿甲胄也是玄铁鱼鳞甲,一看就是高级武将,这样的人,按照现在辽东的标准,基本就是个死。毕竟这时候好作风的将领可不多见,同样忠肝义胆的张飞还爱好喝酒打骂呢。要是没有早先相识,按照原来张飞的操行,到他们投降的那一天,张飞也是个死。
待他三人下马,王言拱了拱手:“见过刘幽州。”
刘虞正了正身,还礼道:“见过天武大将军。”
老小子还是很给面子的……
王言笑了笑,说道:“汝等三路大军尽破,强征军卒皆以还乡。当今兵临城下,蓟县方圆百里皆有我军兵马,汝等孤城顽守,纵粮资丰厚又能如何?吾自围城,尽得幽州之地,汝等便能当一年,可能当两年三年?敢问刘幽州,今时今日,汝等何意,当明言相告矣。”
刘虞苦笑道:“将军兵强马壮,势大难挡。十万大军,不过半月皆破,神速围城,使我等无处躲藏,困守孤城,下马治世,上马统军,将军真英雄也。
将军所言俱实,老夫亦当实言相告。城中文武,非无智匹夫,皆明晰形势之辈。将军兵临城下,彼等确有献城之意,无奈将军法令严苛,彼等自觉无能活命,故尔只得顽守相抗,实为活命之无奈。
老夫无惧,自觉待民宽厚,与民为善,亦为将军行事之非常赞叹不已。前番将军来信招降,吾既言明,杀伐过甚,终必为害,今蓟县在前,将军已食其果。老夫以为,人皆有悔过之心,若将军宽恕,不究过往,取幽州当在今日,将军三思啊。”
“尝闻刘幽州爱民惜才,不忍伤百姓一砖一瓦。怎的今日为彼辈讲情?彼辈待民若牛马豕狗,巧取豪夺百姓田产,强霸百姓妻女,丰年压粮价,荒年抬粮价,使民为奴做隶。彼辈待我如牛马,我当待彼辈若仇寇,杀之有何不可?
刘幽州言吾今食恶果,吾不以为此乃恶果。不过将死之人,回光返照。孤城困守,又有何能?一日不成一年,一年不成十年,彼辈必死无疑。且城中皆心向光明之百姓、军士,刘幽州以为,彼辈能使军民几日?
刘幽州不诚也,枉称君子。吾赤诚相谈,汝偕二将,欲杀吾否?”
却是随刘虞出城之二将,听着王言的话,此刻目眦欲裂,已是一前一后成夹击之势,手紧紧攥握腰间佩剑,已是准备动手了。
王大将军毫无惧色,话语之中尽是嘲弄,须眉侧目,正眼都没有。
他话音方落,面前敌将便是大喝一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