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华宇来到王文龙身边,笑嘻嘻的说:“贤侄果然有胆色,一到岛上就敢和这土人的神婆斗法。”
王文龙乐道:“叔父可信我能赢?”
欧华宇答非所问,脸上挂着笑:“能赢最好,不能赢,这麻豆社的人估计也要病死不少……那处理起来也方便。”
欧华宇心中想着的是麻豆社愿意合作最好,如果不愿意合作正好趁他们天花流行,等他们过一阵病的快死了,让人去抢林地。
当天下午王文龙写了一封信,让李旦派船去北港交给三一教的坛主,在书信之中,他不光要三一教派医生带着药材来帮忙,更重要的是找三一教要牛痘。
王文龙来到大明这么多年只是因为运气好,所以没有赶上天花流行,以至于牛痘这么重要的发明都没有被他弄出来,要不是遇到麻豆社的天花流行,可能王文龙都忘了这茬了。
耶稣会中的传教士出海之前最经常学习的技术就是天文、火炮、造船、绘画以及医术。
依靠医术推广殖民是这年代殖民者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耶稣会来到荒岛上遇上各种疾病流行,经常就会将治愈疾病当做是他们的神迹宣传,更重要的是依靠他们能够治病的诱惑,吸引土人信教。
对技术较为落后的文明来说,这种手段非常有效。
医疗在原始社会之中本来就是和神灵相挂钩的,能够治好病自然能够当做外来人的文明更接近神灵的一种证据。
通过治病同化周围部落,大概是最和平且效果也最好的方式了。
三一教来到台湾岛上之后,对原住民传教的一大法宝也是依靠三一教的医疗能力,三一教原本就是通过养生方法以及治病起家的,在这方面的优势也是得天独厚。
北港的三一教屯垦区里有不少经过正规中医训练的三一教徒,同时三一教又是执行当年王文龙所倡导的“三户一头牛”移民政策做得最好的组织,北岗一带有个万人的聚集区,养了近百头的耕牛。
牛痘作为这年亚欧大陆肉牛身上的常见传染病,找到的几率还是不小的。
果然王文龙等待了不到三天,李旦在港口外为麻豆社修的隔离屋还没有完工,三一教从北岗跑来帮忙的信徒就先到了。
王文龙在三一教里的面子挺管用,北港派来了五个颇有治疗经验的医生,另外还正而重之地带来了十几管王文龙点名要的牛痘结痂。
王文龙仔细询问这牛痘病毒的发病情况,经三一教的医生描述,那些得了牛痘病的母牛身上出现的溃疡状况和得天花的症状的确非常相似。
而且负责养这些牛的教徒虽然没有得过天花,但是手上却留下了一些丘疹造成的瘢痕,和得过天花又侥幸痊愈的人身上留下的瘢痕几乎分不出差别。
王文龙通过这些特征描述,基本就能确定三一教的医生带来的的确是牛痘毒株了。
牛痘病毒和人类天花病毒具有相同的抗原性质,而人接种牛痘之后却只会产生轻微不适,安全性要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那天大员岗的商人听说麻豆社中天花流行,虽吓了一跳,但却没有马上逃跑。是因为这些海商常年飘泊于海上,最容易接触各种海外病毒,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得过一轮天花的,包括李国助几岁时也遇到过天花流行,大概率也有了抗体。
而在王文龙的前世,天花病毒早在八十年代就被宣布消灭,全中国都找不到几只天花疫苗,他自然是没有天花抗体的,合着那天和布水交谈时全场就数他最危险。
王文龙当场问三一教的医生道:“列位之中可有会种痘的?”
通过种痘法防治天花是中国的独创,只不过古代中国人研究出来的是人痘。
人痘的方法就是将感染天花但症状较轻的患者身上的结痂刮下来,细细研磨成粉,然后用这病毒粉去感染未得天花的人,使他们得上一种症状较轻的天花,从此就对天花病毒产生免疫。
这年代种痘最有名的是苏州医生,一些苏州医生世家会保存一些好痘种,这些痘种经过几代感染者的选育,感染人之后症状越来越轻。还有一些苏州医生世家已经研究出了病毒选育的方法,会将人痘种到兔子身上,得益于兔子繁殖快的特性,加快人痘的选育迭代,一代一代选出其中毒性最低的毒株,这样的毒株种植成功率更高、伤害更小,专供达官显贵之家。
只不过种人痘的办法依旧十分凶险,毕竟是能感染人类的天花病毒,哪怕选其症状较轻的,碰上个身体弱的感染者,或是病毒稍微变异,照样能要了种痘者的命,哪怕不死,破相、耳聋等等副作用也是非常常见。
听到王文龙问话,有个医生站出来道:“回建阳先生的话,在下就是个痘医,种痘是家传本领。”
王文龙一问才知道,这医生是张洪都在苏州收的弟子,虽然种痘在此时的江南以外不流行,但在苏州等地还是有群众基础的,甚至产生一种专业的“痘医”,而张洪都的这个弟子就是痘医之一。
痘医的活计简单,不需要背什么汤头歌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