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阳没了笑脸,却也没反驳什么,咬着牙闷声道:“是!”
待马千总驾马继续向后巡视,小旗里的将士立马围上来。
“朱大哥你没事吧?”
“这马千总太过分了,居然抽了朱大哥十几鞭子,一点面子都不给!”
“听说上面下发的粮草,这姓马的贪污了至少两成,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吃那些坏面做的馕饼。”
“真想宰了这***!”
“嘘,小心被其他人听见,咱们又挨罚。”
“···”
朱重阳皮糙肉厚,再加上有衣物阻隔,吃了十几鞭子,身上也只是多了些红印,并未破皮。
听众人七嘴八舌的关问、骂马千总,他便道:“都别说了,赶路吧。另外,换人扶着生病的弟兄走,稍稍快一些,免得给马千总再找理由。”
朱重阳一发话,便无人再多说,当即按他说的办。
然而凉州营走了半个时辰后,仍未走出乌云的笼罩,反而听见了沉闷的雷声滚滚而起。
“要下大雨了,上面竟还不下令找地方避雨?”有人大声问。
无人回答。
一道巨大的闪电扯过,随即霹雳之声炸响,顿时下了漂泊大雨!
一时间仿佛天漏了,天幕都被雨水遮住。
大楚很多地方官道本就年久失修,如眼下凉州营走得这条就是。
野草灌木将原本能容两辆马车并排跑的官道侵占得只有一条马车那么宽不说,路上还有两年条深过一尺的车辙。
这般大雨下,很快车辙就成了两条水沟。路面也因为硬化不足,很快变得泥泞。
凉州营的将士们原本就因为多日冒着暑气行军,伙食也不好,个个神色难看。如今被大雨淋了个湿透,脸色就更难看了。
那些生病的士卒甚至脸色变得苍白,更加虚弱——这种情况下,他们若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多半会病死在行军途中!
好在凉州营的参将华庆荣并并没有失了智,知道在这般大雨下若仍行军,乃至催逼士卒,只会让部队崩溃。
“参将有令,各总旗就地寻找地方避雨,待雨停之后再行军!”
避雨的命令虽然下来的有些迟,但终究是是下达了。
于是凉州营的将士们便跟着各自总旗,寻()
找避雨之地。
然而半天的哪儿能寻到避雨之地?
将士们只能紧急搭起帐篷,依靠帐篷避雨。
这种情况下是很危险的,巩昌府属于黄土高原,这般大雨下,多塌方,甚至可能发生泥石流。
这场大雨一下就是小半天,带到雨停时,已经是下午了。
将士们淋了雨,又冻又饿,体力更加不行。
偏偏上面又传下了新的军令。
“参将有令,各总旗立即沿着官道行军,抓紧时间往河南赶,违令者严惩不贷!”
朱重阳看着自己麾下因大雨又多出的几个病号,感觉很无赖。他觉得,这样行军下去,也许不等到汝宁府,他麾下士卒可能就减员到二十五人以下。
最重要的是,有病号拖累,行军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便是以他身体之强壮,此时都感觉又累又饿,那些普通士卒就不必说了。
他当即寻到总旗,建议道:“总旗,请将军让我们歇息半日,明天再行军吧?这么下去,很多兄弟都扛不住,只会越走越慢。”
总旗皱眉,“你当我不想歇息?可是朝廷旨意让我等九月前赶到汝宁府,否则便按失期处置。”
“华参将他们着急,巴不得我们能连夜行军,又怎会允许我们歇息半日?”
“我若听你的去讲此话,只会挨上一顿训斥,甚至是一顿鞭子!你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过,速速归队!”
朱重阳无奈,只能归队,领着队伍继续踽踽前行。
太阳偏西时,马千总又骑马巡视队伍,这是道路泥泞,他的马也跑不起来。
但为了催促队伍赶路,他还是时不时地抽打士卒鞭子——此人一大爱好就是抽打士卒。
瞧见朱重阳这一小旗的几个病号又掉在后面,便连朱重阳也扶着病号走,整个队伍都走得不快,马千总立马火气上来。
上去鞭子就往朱重阳身上抽。
“参将让加速赶路,到你这里就成了崴脚老太太,慢吞吞的,真他娘的不记打!”
啪啪啪···
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朱重阳身上,朱重阳却一声不吭。
这反倒是让马千总更生气了,干脆一鞭子抽到朱重阳脸上。
朱重阳脸皮可没那么糙实,顿时悲哀抽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于是,当下一鞭子落下时,朱重阳下意识抓住了鞭子,谁知竟然一下将马千总拽落下马,滚入泥地,成了个泥猴。
周围士卒见朱重阳挨鞭子,本来就对马千总恨得牙痒痒,见此不少人忍不住发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