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过去好几天,到了七月初。
天气酷热。
姚运熙伤势大好,他坐在凉床上,待崋部医护兵给他换纱布后,便问:“大夫,我能否出去走走?”
称呼问题,医护兵已经纠正过好几次,姚运熙改不掉,便没再坚持。
闻言答道:“可以出伤兵营走走,但不能剧烈运动,之后的半个月都要注意休息。另外,没有上面允许,你是不能走出伤兵营的。”
“多谢,我就在营地里走走。”
待医护兵离开后,姚运熙便起床走出了这个营帐。
他所住的这個营帐,虽然有六张凉床,却干净卫生,通风也不错。
姚运熙以为是他身份特殊,才能住到这种条件不错的帐篷里。今日走出来一看,才发现周围尽是类似的帐篷。
帐篷前后打开着,可以看见里面都是六张床,只不过别的帐篷住了伤兵,少则两三个,多则三四个,总人数并不多。
营地内有生石灰水的味道,却颇为干净,跟他见识过的官军伤兵营完全不同。
伤兵营不大,他很快转完,心里感慨不已。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刘升与崋部确实不简单,怪不得能数败官军,又打得李自成、罗汝才狼奔鼠窜。’
‘此辈先占了汝宁,如今又据有南阳、襄阳,大明危矣。’
感慨完,姚运熙又不禁站在壕沟边向外面其他营地看。
只见能看到的几个营地中,士卒或成队巡逻,或在将官的带领下操练,平和中透着肃杀。
姚运熙曾去过刘光祚的营地,里面将士虽然也有巡逻、操练的,但聚在一起闲侃,乃至在营中聚赌的人更多。
他在脑海中比较,竟觉得这崋部的将士更像官兵。
这让他产生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触——若大明官兵如这般能征善战却纪律严明,那就好了。
走了一会儿,姚运熙感觉有些累了,便准备回帐中休息。
这时一将官走了进来。
瞧见他便道:“看来姚知县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姚运熙见过这人两次,却不知其身份,于是问:“阁下是?”
“南阳警备团军政员陈恒,临时兼任南阳知县。”
崋部的南阳知县?
看着陈恒二十来岁的年轻面容,姚运熙心情更加复杂。
他是崇祯七年二甲进士,殿试排名比较靠后,几年间做到南阳知县,已年近三十。
这年龄比大明大多数县官都年轻,却依旧比眼前的崋部知县大了好几岁。
他带着异样的心情问:“阁下有何事?”
“李罗二贼不仅将南阳城钱粮搜刮得一干二净,还将很多官府文书、档案都烧了。姚知县应该对南阳城、郊百姓情况知道一些吧,可否跟我讲一讲?”
姚运熙想到对方是反贼任命的知县,有心抗拒。
可念及自家性命是对方救的,这些天又被医护兵照顾的不错,便有些抹不开面子。
另外,他其实也挺挂念南阳如今状况的,觉得可以通过这个反贼知县了解一些。
于是问:“南阳城如今还有多少人?”
陈恒笑道:“不如我们到帐篷里说。”
“好。”
两人到了帐篷里,各自坐在一张凉床上。
陈恒道:“我们来到南阳城后连日施粥赈济,躲藏的百姓基本都出来了。郊外一些逃入荒野的百姓,也陆续返回。
不过到目前为止,登记在册的仍只有四万多人,不足五万。”
姚运熙听了瞬间脸色一白,“南阳城内及城郊有百姓四万户,成丁近九万,若是算上妇女、孩童,至少也有十五万人,如今竟不足五万?!”
陈恒也脸色微变。
他之前一直认为南阳城、郊百姓也就十一二万呢,没想到在十五万人以上!
随即叹道:“李罗二贼从南阳至少掳走了四万青壮,按姚知县这么说,惨死在他们手中的百姓更多。”
掩埋、焚烧尸体的事不仅崋部在干,之前李自成、罗汝才盘踞南阳城的时候也在干,只不过没当做一件要事去做。
所以,崋部难以通过过去几日清理出的尸体判断南阳城死了多少百姓。
更别说,一些尸体根本不完整。
回过神,姚运熙又不禁问:“南阳损失了这么多人口,又灾荒严重,你们准备怎么办?”
陈恒道:“只能将一部分人迁徙到别处就食,再让一部分百姓以工代赈,修整城池、沟渠,种地,争取早日自给自足。”
姚运熙听了皱眉,“人口已经这么少了,你们还要把人迁走?”
“眼下南阳没粮食,我们只能从别处运粮过来。虽然汝宁到南阳路并不远,也不难走,可运输总有损耗,倒不如把一部分百姓迁去汝宁。”
其实是迁去北美。
姚运熙一时沉默,勉强理解。
随后,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