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查到什么风声?”</br> 四宝郡境内一处临时营寨。</br> 说话的男人看着有三十五六,因为保养得当,即便这几年养尊处优,身形略有松懈,但底子仍在。蓄着精细修剪的八字胡,坐帐中品着美酒,别有一副悠闲姿态。</br> 他高坐主位,目光精明。</br> 帐中掌灯,灯光隐隐。</br> 从几人呼吸来看,俱不是普通人。</br> 底下一武者将领朗声大笑,语带讥嘲:“回禀主公,陇舞郡那边并没有任何风声。咱真怀疑了,两年前将十乌折腾去了半条命的人,当真是他沈幼梨?莫不是冒名顶替?”</br> 男人放下酒盏:“当真没有动静?”</br> 将领:“字字属实!还是主公英明,将沈幼梨这人看得透彻。果真是‘仁慈有余,杀伐不足’。咱又卡着秋收时节,想来他也不敢放弃收粮跟我们动真格,只能吃下闷亏了。”</br> 倒不是武将傲慢轻敌,不将沈棠当菜,而是沈棠对外的存在感真心太低。扬名时间短,孝城一战和十乌一战,昙花一现,完事儿就埋头去经营自家一亩三分地,连被郑乔强行平调去了陇舞郡都没闹腾,外界津津乐道一阵子就被其他新鲜八卦取代了地位。</br> 最近一次水花还是十乌溃败。</br> 但——</br> 十乌究竟败到何种程度?</br> 他们了解不多。</br> 永固关这个经商贸易交流的渠道被沈棠牢牢把控着,关外十乌和关内诸多势力的沟通近乎于零。自然也感觉不到沈棠在十乌身上,究竟下了多少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段。</br> 陇舞郡又是被十乌来回糟蹋过的不毛之地,又拒绝了黄烈牵头,打得火热的屠龙局,“自我雪藏”两年,关内其他势力互相干仗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注意沈棠小透明?</br> 沈棠这两年仅有的一点儿存在感,还是吴贤谷仁章贺几个偶尔提一提,但始终不见沈棠真人,再多美名也变了味道。从“仁人君子”到“怯弱懦夫”的转变,仅两年功夫。</br> 秋丞,也就是男人,他没有亲眼见过沈棠,对这位邻居的印象全部来自他人之口。</br> 起初还觉得此人少年成名必有不凡,但冷眼观察两年,发现这位邻居似乎温和无害得过了分,好似跟他们生活在两個世界。外头打生打死,邻居还沉醉种田不可自拔。</br> 头一年,四宝郡收成尚可,秋丞也不想这个时机去招惹沈棠。那时候沈棠干完十乌没多久呢,火气正旺盛,士气也充足,光脚不怕穿鞋的,被惹毛了可能跟自己拼命。</br> 但今年不一样了。</br> 四宝郡今年收成惨淡,官署田税艰难,治下庶民纷纷逃难,帐下兵将军饷开始告急,屠龙局联盟军也陷入了僵持阶段,双方进入比拼人手和粮食阶段。郑乔手握国玺,而国玺能一定程度改变天时,从持久力来看,比纯粹看天吃饭的屠龙局联盟军强。</br> 秋丞也开始替粮食糟心。</br> 然后,有人提醒他邻居是个肥羊。</br> 秋丞先是迟疑:【恐怕不妥……】</br> 吴贤几个对沈棠颇为忌惮,自己也没跟沈棠打过交道,不知对方底细,贸然动手恐怕会吃闷亏。秋丞能假惺惺地婉拒一次,但无法婉拒第二次第三次,终于被人说动。</br> 动手之前肯定要做调查。</br> 而给他提建议的人对陇舞郡很熟悉,甚至连南玉县,北尚县粮仓位置都一清二楚。</br> 秋丞迟疑数日,终于下了决心。</br> 再不解决粮食危机,食谱就要改了。</br> 于是,拿南玉县小试牛刀。</br>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得顺利丝滑。</br> 几乎没有碰见太像样的抵抗和反击,只是烧了几处地方,杀了些平头百姓,便引开了南玉县驻兵。秋丞人马搬走粮仓,还有些恍惚——这真不是敌人请君入瓮的计谋?</br> 正常来说,应该有埋伏啊?</br> 他们等啊等啊,都回到自己地盘了,还没等到追兵,更别说埋伏。看着还散发着新鲜气息的新粮,更有兵卒给了自己一巴掌,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居然是真的!</br> 秋丞手指摩挲着酒盏杯沿。</br> 哂笑道:“倒也未必。”</br> 他倒是没有这名武将那么乐观。</br> “会咬人的狗不叫。”</br> “谁知道他沈棠是不是不叫的狗?”</br> 这次成功,有可能是沈棠方面根本没设防,轻易得手不能证明什么,还是要看看对方后手怎么安排才行。但,探子带回的情报又一次超出他们猜测。沈棠除了增加戒备,按部就班地秋收,并无其他动作。</br> 当真咽下这个哑巴亏了?</br> 秋丞怀疑。</br> 这时,帐内响起一道女声,冷嘲:“会咬人的狗是不叫,但这条狗若哑巴了呢?”</br> 武将和秋丞都看了过来。</br> 这名女子年纪不大,也就双九年华模样,一身寡淡黑衣,妆容素净,沉静如水,鬓间不点珠翠,从头到尾只是安静地坐着,唯有听到众人议论“沈棠”才有几分反应。</br> 眼眸时不时划过几丝痛快与恨意。</br> 秋丞道:“不可轻敌。”</br> 这话语气很温和。</br> 对于有功之臣,秋丞不会轻易下对方面子,同时也理解女子夹带私活,对沈棠偏见与不喜。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