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目色沉沉、一言不发的看着打从进入九宸殿后,便如同殿室主人一般,安安稳稳坐在次位饮茶的神台宫大祭司。
方才天子还未来得及开口赐座,而南墟大祭司竟然堂而皇之自己落了座,这种举动在过去几乎从未发生过。
虽然南墟大祭司一向清冷孤傲恃才傲物,但是之前他在一朝国君面前,好歹表面工程还是会潦草的做上一做。
但是今时今日,他似乎竟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更有甚者,天子符景言甚至都不知身为国师的大祭司今日回了昭歌城。
他避开了所有禁军耳目,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接进入了皇城内苑之中,仿佛信手拈来像是闲逛自家神台宫后山一般。
而宫中两位最顶尖的高手曾一毒和邹无邪,居然对此毫无所觉!
尽管心有不满,但是皇帝却并不敢像是发作权臣柏大都督柏孟先、或是自己的舅父浔阳郡王一般,在这位目高于顶的大祭司面前随意宣泄属于天子的怒火。
——因为眼前之人,不止是天宸皇朝的国师、或是一个简单的江湖门派当家人。
他已是现今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高手!
天下人公认的七大武道绝世高中之中,只有三位是位列祗仙玄境的,这三位自然是绝世高手中的“第一梯队”。
而这“第一梯队”的三位绝世高手之中,只有“千岁剑仙”符景词和不二城的城主“乾坤剑仙”薛坤宇是习剑之人。
但是不论是踏入祗仙人境、还是祗仙玄境,“乾坤剑仙”都要晚于“千岁剑仙”悟道。
因此天下江湖之人眼中,当得起“天下第一”称谓之人,必然当在“神台祭司”和“千岁剑仙”之中产生。
显而易见,这对师兄妹从未对外交过手,自然也无人可以评判二者武道境界的高低。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北朝“剑仙冢”不二城的“乾坤剑仙”薛坤宇,是稍微逊色于这两位的。
虽然在世人心目中,师从神台宫的那两位是并列的天下第一,南墟大祭司并不是唯一的“第一”。可是身为南朝天子的符景言,心里却跟明镜儿一般清楚。
现在的南墟大祭司,实则早已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因为,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的“千岁剑仙”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光景和处境。
曾经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剑”,如今又当如何呢?
若非拜那一身天生神力和根骨所赐,兴许他的阿姐再也提不起那柄重剑“山河日月”,更何谈再入武道绝世高手的行列?
所以,在面对如今当世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高手南墟大祭司,即便是一朝天子,也难免要隐忍一些。
符景言强压心头的不满,不敢过分开罪于南墟大祭司,但是语气却也有些冷淡了。
“不知大祭司骤然入宫,可是近日有什么大事发生?莫非是大祭司卜卦之时,发现哪个州府天象出现了异动?
若是如此,大祭司大可派遣神台宫的神官入昭歌一趟禀告即可。如此琐事,怎好劳动大祭司的大驾。”
这话明面上是天子信重尊崇神台宫大祭司,不忍大祭司亲自奔劳赴京,但实则却是在点他呢。
天子就差明说了:谁允许你无诏入京的,难道你神台宫的大祭司眼里就可以还有朕这个天子?
也不知道南墟大祭司听没听出天子的话外之音,他轻轻抿下口中的清茶,旋即放下手中的茶盏。
那宛然化外真仙般雪白的神袍衣袖,微微垂落于座下,仿佛帝王宫殿之中一尘不染的地面,也玷污了大祭司纯白圣洁的袖摆。
“天灾吗?那倒是不曾有。”
南墟大祭司含笑继续说道:“不过,陛下的猜测倒也不算有错,近日本座夜观天象,发现昭歌城中确实出了一件足以令天下震荡‘人祸’,所以不得不入京。”
符景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闻言高挑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端坐于不远处的神台宫大祭司,然后面带微笑,好似一位最为体恤臣民的慈悲明君。
“哦?人祸?如今正值新年,昭歌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朕竟然不知竟有此事。”
南墟大祭司也笑了。
他的笑容淡雅高洁,令人如沐春风,但是眼底却如寒潭幽深冰冷。
“陛下,本座并不是喜欢与人绕弯子的性子,想必陛下自然也是日理万机国事繁忙,我们便闲话少说罢。
本座今日入宫其实别无他事,只是想请陛下将近日客居不夜城中的神台宫弟子交予本座。”
南墟大祭司目光定定的看着天子,他气势强势,与过去的不理俗世全然不同。
“本座是神台宫的大祭司,想来带走自己门派的‘弟子’,陛下应该不会觉得为难罢?”
南墟到底顾忌那一日谢昭江山社稷为重的请托,并未将事情闹得太过难看,也并未将事情挑开得太过清楚分明。
他意有所指的用“神台宫弟子”客居不